一把长胡子的老大夫被拽得飞起,一一查看在场之人的伤势之后,拱手向马一黎汇报。
“差爷。这边的人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势。反倒是这边,有好几个身上都是淤青,但幸好只是皮外伤。”
受伤的是杨百川这边的人,毫发未损的是余胜这边的。
偏偏余胜这边的一个个抱着肚子哎呦哎呦,说全身痛得很。
一检查却什么伤痕都没有,白胡子大夫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余胜的人在撒谎。
“至于这位郎君”,大夫转向了杨百川,“脉搏虚弱,脸色青白,头有虚汗,许是吃错了寒凉的东西,导致肠胃不适。”
“开几付调和脾胃的药熬过吃了便能好。”
“定是他家的点心太过寒凉,我家公子吃过后就身体不适。”
“多谢大夫”,杨百川撑着身子起来给他行礼,马一黎又对这个青年多了几分好感。
杨百川又转身向马一黎致歉,“我自小就体弱,吃了寒凉食物就会脾胃不适。这是我自己没注意,对不住各位了。这赔偿便不要了。”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若是闹大了,杨百川非要揪着他们茶坊要赔偿,糊涂账不知要扯到什么时候去。
说小也好解决,现如今杨百川主动说不追究,这事就好解决。
倒是少了自己的麻烦,马一黎对杨百川很有好感。
“好了,既然事主不追究,那这件事便就此作罢。”
“来,余胜,你给人家赔个礼,道个歉,这案子就结了。”
余胜听了跳腾起来,“怎么会这样!明明我们家的东西没有问题。为何还要我道歉。”
“大人,大人,我要求查验刚刚杨百川吃的点心!”
马一黎早就不耐烦了,在他心里,这余胜就是个没事找事的。
“你们茶坊是个土匪窝吗?让人家杨公子吃坏了肚子,还把杨公子带来的人打成这样。人家都说了不计较,你还在这闹腾!”
看着马一黎生气了,余胜才发现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了,连忙软了语气。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茶坊里摔碎的花瓶摆件,这些他们怎么赔偿呢?”
马一黎翻了个白眼,“摆件是你们双方动手时摔碎的,并不是他们故意打碎的。双方都有责任,你的责任更大些!为什么不管束好手下?”
“人家没管你要药费银子,你也别管人家要赔偿,就这么算了!”
余胜如五雷轰顶,腿下一软,他的摆件字画,他的前朝花瓶啊!这次损失大了!
杨百川首先作揖,“多谢官爷主持公道。”
又给杜若使眼色,杜若会意上前,避着人塞了个银锭子在马一黎手里。
“辛苦官爷跑这一趟了。这些请官爷喝盏茶。”
马一黎掂了掂手里坠手的银锭子,满意地扯出一个笑容,随手将银子塞进腰封里,“你太客气了。”
“好了,都回去吧。还在这等我请你们吃饭呢?”
今晚上能请弟兄们吃一顿了,说起喝茶吃点心。马一黎的脑袋里首先冒出个地方,桃花坞。
不行不行,这桃花坞点心虽好吃,但也忒贵了。
就按照那群饿死鬼投胎似的吃法,自己手里这点钱是万万不够的。
不过说到桃花坞,这被人扶着走出衙门的青年男子,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算了不管了。马一黎紧紧了刚刚差点被余胜拉下来的裤腰带。
几个弟兄小跑着路过他。
“赶紧的,县尉大人说在校场集合。”
马一黎头皮一麻,正准备迈步开跑,电光火石之间,他恍然大悟。
刚刚那男子,不就是桃花坞的二掌柜吗?
上回去的时候还见他在柜台盘账呢,自己这脑子。
又有人见他停了下来,大声催促他,“你找死啊,还不赶紧的,最晚到的人多蹲一个时辰的马步。”
马一黎一边狂奔,一边想着桃花坞的事情。
徐县尉似乎和桃花坞的掌柜关系很好!
他后背一寒,自己刚刚没有得罪那桃花坞的二掌柜吧。
仔细回忆了一番,马一黎才拍拍胸脯,幸好,刚刚没有对那青年男子动粗。
不对,那二掌柜是苦主,自己让他和杨二郎茶坊的人和解,是不是有些太过委屈他了。
他掉转方向向县衙外面狂奔而去,拦住了正要走的杨百川,“郎君留步!”
杨百川等人回头。
“替我向桃花坞的女掌柜带声好。”
杨百川眼珠子一转,立即露出个了然的微笑,“敢问差爷贵姓。”
“我姓马,叫我马一黎便是。我看你年岁不大,我应当比你虚长几岁。”
杨百川立刻顺杆子往上爬,热络道,“马大哥!”
一旁的余胜见二人称兄道弟,气得面色铁青。
待马一黎离开后,他拦住要走的杨百川,恶狠狠地道。
“杨百川!来日方长,你且等着。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杨百川收回搭在杜若身上的手,慢慢地站直身体。
“这话我要送回给你。余胜!你欠了我们杨家的,我要一桩桩,一件件地跟你清算!”
他的声音仿若从地狱般爬出来一般森寒,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余胜,“你若是死了,这帐!我会跟你儿子算,跟你孙子算!”
离间父母,害死祖母,夺家之仇,今日只是先收回些利息罢了。
余胜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亏心事做多了,他最近晚上总是做噩梦。
尤其是杨百川那双含着恨意的眸子,让他心里一阵阵地发寒。
这股子寒冷,一直到回到茶坊,喝了一大口热茶压惊,才稍微散去一些。
店里的伙计早已经把茶坊打碎的家什收拾干净了。
只是经历了这一通闹剧,店里原本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了,众人站着面面相觑。
余胜见了这一幕,气得牙根痒痒!
脸上的怨毒之情再也遮掩不住,生生捏碎了手里的茶盏。
“杨百川,我与你势不两立!此仇不报,我余胜誓不为人。”
“桃花坞!哼,我看究竟能开到何时!”
他招手喊自己的心腹伙计顺子,“那事办得怎么样?”
顺子走上前来汇报,“东家,这事已经在办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