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林氏遗孤。”
林疏林蓉二人被带了出来,跪在堂下。
林蓉看着盖着白布的尸体面色惨白,咬着嘴唇几度似要晕厥,林疏紧紧地抱住她,捂住妹妹的双眼。
那和尚见了他们,反应激烈,身旁的衙役竟然压他不住,站在徐见山附近的影三出手,一阵深厚的掌风过后,印光跪了下去。
林疏磕了三个响头,“大人,草民林疏,是林兴与辛二娘的儿子。我父母皆是在曲池河上捕鱼为生的渔民,却被李绍污蔑为打家劫舍的强人。凶手就是这个和尚!”
他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指着印光字字泣血,“这和尚在事发之前来过我家买鱼,当日我家网上了一条四斤重的大鲈鱼,那和尚说要买了去招待寺庙投宿的贵客。”
“他拿了鱼却不肯付账,我爹娘不肯给鱼。他记恨在心,半夜摸进我家。我爹娘见了家里进了贼人,让我们躲在院子后的芦苇丛里不要出声。”
“我和小妹因着会水,闭气在水下大半个时辰逃过一劫。等我们回去之时,我爹娘已经倒在血泊当中。后来不知怎的,我爹娘竟然变成了打家劫舍的强人,这和尚杀了人却毫发无损。”
听着这瘦弱的小孩说着父母的死时的场景,不少有孩子的婶子眼圈都红了,抱紧了自己的小孩。
有打了猪草准备回家的老婶子,掏出还带着泥巴的草根,扔在了印光的头上。
扔完还不解气,骂了一句,“贼秃驴!”
徐见山瞧着林蓉面色青白交加,连忙叫大夫来,将他们二人带下去了。随即话含余怒,逼问韩丹臣,“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韩丹臣在徐见山的威严下,在充足的人证和物证面前低下了头颅,“我交代,我交代。”
“是李绍,李绍和印光勾结。那日夜里,我被李绍从睡梦中叫醒,说要去捉拿一个打家劫舍的强人,还叫上了几个道上的兄弟。但到了那里,却只有两具死了已久的尸体,就是那林氏夫妇。”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那印光不知捏了李绍的什么短处,让李绍帮他把杀人现场伪装成拒捕现场,诬陷林兴是打家劫舍的强人。”
“说,说只要在卷宗上写,林兴辛二娘因为持刃拒捕,官差为了自保所以误杀了他们,就可以掩盖一切。”
“我刚开始是不肯的,这毕竟是两条人命啊。可是李绍恐吓我,说我要是不听他的,就让我和那林兴一个下场。”
韩丹臣把事情交代了,却把责任都推在了李绍和印光身上。
一点点吐露的真相揭开了这一桩惊天的命案,如此无辜的两个百姓,在这几人的勾结下丧命。
两个无辜的孩子失去了父母,从此成为尘世间的两棵浮萍,无依无靠。
宋九思心里难受极了,一个黑心官吏当权的十年,背后是多少桩的冤假错案,又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若没有他,没有他追根究底,没有他日夜查案,就不会有这些冤情现世的一天。
徐见山觉着韩丹臣未必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但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让韩丹臣作证,让印光伏法。
“印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印光歪着头,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竟然猖狂地笑了起来,“不过是个渔民,杀了便杀了,你能奈我何?”
林疏把妹妹带到后院暂避,自己回到公堂,一进门就听见如此丧心病狂的话。
他胸中愤怒的火焰再也压制不住,他扑到印光身上,一把掐住了印光的脖子,“你给我爹娘偿命。”
身边的皂役连忙把他拉下来,却手慢一步,印光被掐得面色青白,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按着印光的衙役也觉得晦气,这和尚真黑心,还说是侍奉佛祖的出家人,干脆掐死他得了。
徐见山惊堂木一拍,“印光,你强买林家鲈鱼不成,杀人陷害在后。桂花节灯会上,又绑架林氏遗孤,试图杀人灭口,掩盖真相。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
印光缓过气来,仍然是昂着头,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你这个贼和尚,黑心的死秃驴!】
【杀人偿命!】
【你瞧瞧他,杀了人还不认罪,真是不要脸。】
【帮凶!】
不知是谁吐了第一口口水,烂叶子和臭鸡蛋飞也似地砸到了韩丹臣和印光二人身上。
偌大的公堂瞬间弥漫着臭气。
徐见山再次拍了惊堂木,“印光杀人害命,人证物证具在,判秋后问斩。韩丹臣掩盖杀人事实,为林氏案件帮凶,革除官职,打三十大板,流放三千里。二人全部身家充公,用于赔付林氏遗孤。”
“退堂!”
在衙役的威武声中,叫好喝彩的声音一阵接一阵,众人齐齐跪下,喊起了“青天大老爷”。
宋九思站在下跪的人群当中,看着徐见山站立着仰望公堂之上“正大光明”的牌匾,表情严肃认真,心中怦然。
茶坊装修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杨百川找的木匠泥瓦匠手艺都不错。
虽然从没未听过主家这样奇特的要求,但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宋九思给出的图纸装修。
装修大功告成的那天,宋九思和杨百川去现场收验。
店铺是由杨家老药铺改的,不大,但是位置不错,在热闹繁华的东市对面,却又闹中取静,离延康坊主街隔了一个巷子口。
原本的两扇破旧木板门被改成可推拉的,为了有良好的光线,木门左右侧的墙面被砸空一半,装上了杨百川精心挑选的雕花木窗,选了和门一样的樱桃木。
窗柩上新糊了茜绿色的窗纱,在秋日里,窗上的斑驳树影影影绰绰。
进门的左侧是开放式的操作台,操作台的右边是收账的柜台。
操作台面前方设了个能喝茶的长条桌案,配上几个高脚凳,有些吧台的意思。
操作台的后侧是个半开放的厨房,来饮茶的食客可以透过镂空的砖墙和拱门,观察到后厨的茶饮制作,吃起来更加放心。
大梁朝的茶坊多数是提供长条桌,茶客们随意席地而坐。
因着店面不大,放不下太多的桌椅。宋九思也入乡随俗,在店内摆放了同色系的桌子和草编的座垫,铺了厚厚的素色胡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