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地上的尸体在那群人离开后,就化成一摊泡沫了?”
君泽用指骨敲了敲桌子,“既然这样,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千面镜或者寒冰草就化形成了我们身边的某个人呢?”
姬无咎微微点头:“也是一条思路。”
“这样吧,今晚你假意召几个宫妃侍寝,我和太子殿下暗中躲起来。”
宁颜灵机一动,“我倒是要看看,她们假意恐慌,实则迫不及待的接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
姬无咎微微蹙眉,“我?召她们侍寝?”
“不然呢?这皇帝还能是我吗?”宁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君泽:“或者是他?”
君泽温润一笑,眼中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抱歉,在下如今可不是皇家子弟,不能替道友分忧了。”
……
碍于君泽在场,姬无咎微微咬紧牙关。
“就算没有灵力,我也能杀了她们。”
宁颜拒绝:“不可,死了就什么线索都没了。”
不等姬无咎再说什么,殿门外就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陛下,王美人求见。”
宁颜朝着姬无咎点点头。
“进来。”
帝王冷漠的声音自门后传来,门口的美人闻言一喜,朝着太监微微一拜:“多谢公公。”
王美人一身浅碧色薄裙,随着脚步款款裙摆翻飞,腰身盈盈一束,瞧着好不娇弱可欺。
她越过屏风来到姬无咎面前时,正好停在宁颜藏身的衣柜前,端的是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参见陛下。”
美人声音柔若无骨,听的人快要酥了身子。
姬无咎头也没抬,素白有力的指尖捏着墨绿玉的棋子,指尖在碧绿的衬托下更是透着滢滢的光。
顺着一截玄色龙袍往上,是帝王晦暗不明的高挺眉眼。
王美人被意料之中的冷漠砸的面上白了一瞬,却很快调整好心态。
她将手中沉重的食盒轻轻放在一旁,大着胆子问,“陛下……在同自己对弈?”
帝王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你难道有眼疾?”
言外之意,你是瞎子么?
姬无咎已经染上不耐,他对无关之人素来没什么耐心,更何况是镜子里的怪物。
要不是因为宁颜,他才懒得配合去见这些披着人皮的恶心东西。
宁颜觉得走向不太对,自己明明告诉姬无咎对她们可以稍微温和些的,对吧?
她无意的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半截藕色裙摆夹在了柜门之间。
!
要不是王美人一心一意都在魔头身上,她可能就被发现了!
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宁颜提着一口气,缓缓将那截衣摆往回抽,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大气也不敢出。
王美人听见姬无咎这么说,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是恭顺的跪下来。
语调委屈,小脸上满是尴尬:“回陛下,嫔妾没有眼疾的。”
姬无咎冷然抬眼,视线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地上跪着的人,便被对面衣柜缝隙处一抹藕色裙摆吸引了目光。
他甚至能通过细微的门缝看见宁颜急切的乌瞳。
她在害怕露馅么?
……
真可爱啊,明明只要放任他毁了这镜中世界就好了啊,何苦这么麻烦自己?
姬无咎撑着额角,不疾不徐的落下一颗黑子,眉眼不自觉的微弯,也许是察觉到衣柜中少女威胁的目光,他难得好心情的回了句:
“孤知道了。”
王美人震惊的微微抬头,透过影影绰绰的灯光,只看见了帝王朝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
!
王美人微微扬起薄粉的嘴角,一缕恰到好处的青丝垂坠在胸前,羞涩的打开手边的食盒。
食盒中散发出阵阵甜腻气味,惹得姬无无笑意尽敛。
“嫔妾,嫔妾亲手做了冰镇桂圆莲子羹,夏夜闷燥难耐,想着拿来给陛下解解热……”
她说这话时有些颤抖,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高高端起玉碗时,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大概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疼爱吧,最起码王美人是这么想的,待字闺中时为她折腰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数。
可惜姬无咎一不正常,二不是人。
姬无咎轻轻放下一子,玉质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掌并没有去接美人手中的碗,反而是抓过桌子上的一枚象牙白玉佩,肆意而矜贵的把玩起来。
王美人委屈的咬唇,高举的手臂酸涩,却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直到柜子里的宁颜在心中说了句:快接。
姬无咎才放下手中玉佩,指尖捏过玉碗的边缘,在王美人的柔夷贴过来的前一秒,无情抽手。
他幽深的眸子盯着碗中漂浮着的莲子和冰块,随后在美人殷切的目光中,虚虚抵在唇边。
王美人眼中的欣喜若狂快要藏不住了。
“……”
姬无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将玉碗重重砸在桌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王美人的心也随着颤了颤,难道他发现了?
姬无咎睨着她,“谁给你的胆子……试探孤的心意?”
王美人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匍匐在地上,“回陛下,是嫔妾自己。”
她很大胆,也懂分寸。
“嫔妾在闺阁中便倾慕陛下少年英姿,日夜难眠,而今得偿所愿有了陪在陛下身侧的机会,自然……不肯放弃。”
这一番肺腑之言配上这姣好的皮囊身段,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换个谁来都要悸动几分。
“呵。”
意料之外的,少年帝王似乎很是不屑,那双狭长的凤眸中从头到尾只有冷淡和嘲弄,没有半点旖旎。
“王美人这倾慕,原来是要孤拿命换呐?”
姬无咎毫不留情的将玉碗踢到花容失色的王美人眼前,“既然这东西是你费心做的,孤便大发慈悲的赏你了,如何?”
王美人盯着地上的玉碗,心如死灰。
姬无咎垂眸:“吃啊。”
半晌。
王美人再次仰头时,杏眸中没有半分爱慕之情,声音冷淡,透着丝恐惧: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毒分明无色无味,连最好的制毒师都命丧它手!”
姬无咎完全不回答她,周身气质更甚,杀意凌然,“孤让你吃,你听不懂?”
“你是太傅送进来的。”,姬无咎怵然一笑,“不想吃?可以,那就抄家吧。”
“你!”
王美人颤抖着手,在那双眼睛的逼迫下,含恨仰头将带着冰块的莲子羹吃了下去。
毒火攻心,阴冷与燥热在体内冲撞,王美人饮下的一瞬,便七窍流血。
她浑身发出兹啦啦的灼烧声,眼眉却被冰雪冻僵,嘴角微动,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暴君,你不得好死。”
说完,命丧当场。
姬无咎面无表情的直起身,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只在拉开柜门时,才冷漠的朝身后意图尸变的尸体上悄无声息的打了个诀。
尸体无声的,软趴趴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