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川瞪了他一眼,呵斥道:
“此处又不知你家小姐一位病患,如何这般没有规矩的在此大呼小叫?”
那妇人被呵斥了一顿,又见王德瑞对洛怀川恭恭敬敬的直呼先生,遂再也不敢造次,连连作揖道:
“求这位大师出手救救小女,下月便是她出阁之日。似这个样子,可让我的乖女儿如何嫁人?”
洛怀川见她求告,遂点点头道:
“大嫂,你且闪过一旁,我自会尽全力救助你家小姐。”
言罢,来到女子面前,翻开眼皮瞧了瞧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舌头与气色。始才握其手,为她诊脉。
稍后却见他皱皱眉头道:
“这位大嫂,你家小姐无病。”
那位大嫂闻言,眼睛瞬间瞪的老大,厉声质问道:
“你莫不是也和这两位庸医一样瞧不出病症,便谎称言说小女无病。”
洛怀川摆摆手:
“大嫂,稍安勿躁,且听我把话讲完。我怀疑你家小姐体内长了一条虫。且此虫已开始吞噬她的某些神经。
故而才会出现各种脉象及一些怪异举止。只要将那条虫打从其体内取出,自然便无碍了。”
“你说什么?越发耸人听闻了。我闺女好好儿的,体内如何会长一条虫?”
王德瑞也诧异地问道:
“是呀,先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唯有孟昭不动声色,闻洛怀川缓缓言道:
“应该是小姐落水之后,水里的某些虫卵进入她的体内。便以其腹部为寄生地,逐渐长大。看她今日的情形,药力怕是无效了。”
“那先生要怎样才能将这条虫取出呢?总不能将小姐的肚子剖开吧?”
洛怀川点点头道:“目前也唯有如此了。”
那位大嫂闻听要将她女儿开膛破肚,死活也不答应。
洛怀川见状,和颜悦色地劝慰道:
“大嫂,你若信我,我这便为你施救。你若不信,便另请高明。不过再不将其体内之虫取出,小姐怕是要真没命了。”
那位大嫂闻言,沉吟片刻,卡巴卡巴眼睛,望着头痛欲裂的女儿,遂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提了一个苛刻的条件:
“这位先生,非是我不信你,毕竟开膛破肚有风险,你万一失手要了我闺女的命,不知当负何责任?”
洛怀川晓得她的意思无非是出了意外,赔付多少银子之事。只不过当着诸人之面,未好意思讲的那么直白罢了。
心里登时对她生出一丝厌恶,冷冷言道:
“照你之言,我若医死了姑娘,需赔付你多少银两合适呢?”
那大嫂思忖片刻,伸出一巴掌道:
“我那闺女乃金窝银窝中长大的,少五百两银子可不成。”
“成,我答应你。不过若小姐平安无事,你也需付我同样的酬金。”
洛怀川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那大嫂闻言,登时气得如炸了毛的公鸡,抬手指着他的鼻尖道:
“你这哪里是开医馆的,分明悬着一柄杀人的刀,丝毫不顾及病人死活。”
“够了,如今小姐之情形已危在旦夕,你却在这里谋划着其死后之事,简直枉为人母。我若医死了他,自会一命抵一命。”
言罢,也不再理睬他,而是问向王德瑞及孟昭:
“你二位人敢为这小姐动手术?”
二人均懵懵地摇摇头道:
“先生,我等仅会按老法子为病患诊脉抓药,开刀瞧病也曾有所耳闻,不过却未曾亲眼见过。”
洛华川闻言,点点头道:
“那好,你二人今日便为我打下手,也算是我教你们的第一堂课。不过有些东西需预先准备。”
言罢,开了一张方子,以羊踯躅(zhízhú)三钱,茉莉花根一钱,当归三两,菖蒲三分作为麻醉剂。
又列了一张单子,吩咐王德峰去准备镊子、针、剪、刀、钳、桑皮、细布及三七粉等手术必需之物。
约摸三炷香时间之后,王德峰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了,并按照要求作了清理。
洛怀川先将桑皮之外皮剥下,撕去内层较粗的筋纹,再取外皮的细线,从头到尾抹的滑润如丝,方才穿入针孔中。又在热的水蒸气上熏得十分柔软,放在一旁待用。
此时那位小姐已然在内间的榻上躺好,孟昭将熬好的麻醉药与她灌了下去。功夫不大,她便已昏沉睡去。
洛怀川在王德峰与孟昭惊诧的目光中,对女子的腹部作了必要的清洗消毒后,又反复按了按,似乎是在寻找最适宜下手的地方。
随即打从木盘中取出一柄小刀,麻利地在她肚子上划开一个微小的口子。
用镊子取出一条长约二十余尺的虫,紧接着清洗缝合,又在伤口处撒上三七粉消炎止血。又用细布将伤口敷住。
这一套动作技法娴熟,宛若行云流水,全程仅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直看得二位老中医除了唏嘘赞叹,还是唏嘘赞叹。少不得心中对洛怀川又增加了几分敬意。
实则只有洛怀川知道,这类小手术对于现代的中医外科来讲,根本不值一提。
他前世之时,虽未曾为患者取过虫子,但其余的如“接断肠术”、“续断指术”、“放血治晕眩”等小手术,也做了不下几百例。
好在宋时用以手术的刀具全面,如宋医家东轩居士曾在《卫济宝书》中记载了多种外科手术刀种,如炙板、炼刀、竹刀、小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