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闻王德瑞问道:
“敢问先生,聂夫人明明已经一脚迈入鬼门,你又是用何法令其令起死回生的?”
洛怀川怕影响聂夫人休息,遂将二人让到外间屋子,稳稳坐定后道:
“二人皆知人体周身有单穴、双穴、经外奇穴及要害穴、致命穴共七百二十穴。施针除以穴位打通经脉外,重在力道轻重。力道的轻重又与手法有莫大的关系。
但就聂夫人而言,我预先为其服下金丹一粒,此丹非铅汞之物练就。
乃取自东西南北中之百草百木精华,以特殊之法炮制而成,可瞬间为其提神。我再以针灸配合,故而方有此奇效。”
二位老先生闻言,适才恍然大悟,与洛怀川约了下一次教学的日子,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司马光急着向父亲报喜,遂拉着洛怀川去往前厅。司马池闻言,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殊料庞籍却见洛怀川的脸上依然笼罩着一层忧郁,遂问道:
“小友,莫非你尚有下情隐瞒么?”
洛怀川望了望司马父子欣喜的样子,欲言又止。
邵雍打从洛怀川的表现上看出老夫人的情况并不如表面上见到的那样如人意,遂拍拍他的肩膀道:
“怀川,你还是与司马大人直言相告比较好。”
司马驰闻言,一时心里没了底。原本的欣喜心情一下子又跌落了谷底。
“还请贤侄据实相告,我等也好有所准备。”
“老夫人一生操劳过度,已然灯枯油尽。靠着汤药之效,尚有一载性命可维持。”
本以为司马池闻后,会极度悲怆,不想反破涕为笑:
“原以为夫人今日便会离我远去,想不到尚有三百六十五日可与之相伴。老天也算待我不薄,总算与我一个弥补之机会。”
言罢,便吩咐管家下去准备饭食。
不想却被司马光拦住,随即躬身对着洛怀川道:
“哥哥,小弟尚有一不情之情,请你万务答应。”
“君实贤弟,怎的忽然间如此客气起来?但有所请,哥哥无不应允。”
“不瞒哥哥,家母虽为一介女流,却对孔先圣仰慕不已。又因酷爱厨艺,犹对孔府菜神往。
今日难得哥哥有机缘到我家中,如今可否请你大展神技,为她老人家烹饪几味佳肴?”
“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你之娘亲,便是我之娘亲。何来烦劳二字?”
言罢,洛怀川对着庞籍、司马池、邵雍深施一礼道:
“请三位稍待,我这便下去准备。”
管家见状,急趋上前,恭敬地引着他下去了。
司马池见邵雍儒雅含蓄,灵气丰足,猛然想起一则事来,遂言道:
“那日,我曾闻二哥吟诵一句诗‘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到胸中。’
我当时还对其赞赏不已,谁知他却言说此句乃出自贤侄之手,想来此诗并不完整。可否将全诗说与我二人听?”
邵雍被司马池此一问,谦虚言道:
“小侄作诗从不讲合仄押韵,不尚辞藻,不事夸张,只为直抒胸臆,又怎敢在二位大人面前献丑?况小侄曾有幸拜读过伯父的那首《行色》:
冷于陂水淡于秋,
远陌初穷见渡头。
赖是丹青无画处,
画成应遣一生愁。
越发不敢班门弄斧了。”
司马池呵呵一笑道:
“说起作诗,你这位淳之老友倒是通晓律令,那几句:
长天杳杳道冥冥,
一土孤风达至精。
云若有心应有著,
鱼缘轻饵是轻生。
端的是哲理深刻,耐人寻味,与之相较,我可是差得远了。”
庞籍见司马池夸起了自己,不由自我调侃道:
“为兄这点底子旁人不晓,和中贤弟又岂不知?再夸下去,我这老脸怕是要无地自容了。”
言罢,便朝他努努嘴,示意司马池往正经事上唠。
司马池会意,遂与邵雍言道:
“你在国子监宣讲大学之道,一下子震慑住那帮官家子弟,早已声播在外。莫要在此谦虚了。”
邵雍见推脱不了,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吟道:
“物如善得终为美,
事到巧图安有公!
不作风波于世上,
自无冰炭到胸中。
灾殃秋叶霜前坠,
宝贵春花雨后红。
造化分明人莫会,
枯荣消得几何功!”
“看来贤侄果然深谙自然无为之道,心情平淡,不为名闻利养所驱驰。一卷书,一杯茶,一樽酒,独与贤哲古圣为伴,实不失为养生之妙要。
然似贤侄这等既有才情又有心性之人,若荒弃于世,实属可惜。我与庞大人愿合力保佑你入朝为官,不知你意下如何?”
“多谢伯父美意,窃以为谋取功名患在不由直道。天地之道直而已,当以直道求之。
我既已落第,断不会再以智数曲径求其富贵。若如此行事,即是屈天地而徇人欲,实不足取也!”
庞籍、司马池二位大人闻言,晓得多说无益,只好转换话题,聊起今年的赏菊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