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霍光一面拿卷帕擦拭着脸上的冷汗,一面连连劝慰道:
“二位大人息怒息怒,皆是为了朝廷公务,何必弄得彼此下不来台?有道是留三分薄面,日后好相见。”
司马光瞪了他一眼,不悦言道:
“休在这里充什么烂好人,但凡你昨日审理秦三泰案子时,秉持公正,也不会有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
华州州衙乃朝廷之地,我们当的乃是百姓的父母官。我便不信,朗朗乾坤之下,一个知州胆敢一手遮天。”
言罢,斜睨了身边的林景亨一眼。
此时的林景亨早已气的脸色铁青,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不甘示弱地回怼道:
“好歹我也是一州之长,年纪与你父亲一般大小。你一介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也休怪我不与司马池大人面子。
说我只手遮天,我今日便是一手遮天了,看你又奈我何?”
“林景亨,你好大的口气,他不能奈你何,本官可否奈你何呀?”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大堂门口。
只见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在一位公子及几位护卫的陪同下,打外面走了进来。
林景亨一见来人认识,正是三司使庞籍,顿时心里一紧,快步迎下堂来,躬身施礼道:
“下官华州知州林景亨参见大人,大人快请上座。”
庞籍也不谦让,稳稳坐定后,望着混乱的场面,问道:
“林大人?这是何意?”
“哎呀,庞大人,您可来了。这位司马通判昨夜竟从同州调来厢军,威逼利诱马县丞的夫人秦明月,诬陷本官的夫人贩卖人口。
本官不满,便与他争辩了几句。不想他竟指挥兵士,欲与我拼个你死我活。大人若迟了一步,这里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庞籍不动声色的闻他讲完,冷笑一声道:
“林大人讲这些话时,便不觉得脸红么?你身为堂堂一州之长,如何竟学得如女子般反咬一口?”
林景亨闻听庞吉之言暗含嘲讽之意,不由暗道不好,遂朝霍光使了个眼色:
“大人,我一人之言,你自可不信。霍大人也在现场,他可证明本官所言非虚。”
霍光是个多精明的人,他从庞籍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已然听出了他的是非立场。
心里不由暗自盘算道:
“庞籍与司马池同为张存亲家,司马光又与庞元鲁为同科进士。庞籍父子二人不早不晚同来到华州大堂,想必绝非偶然。我可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想到此处,霍光来到庞藉面前,躬身施礼道:
“禀大人,事情并非如知州大人所言。”
“哦,那你且说来与本官听听。”
林景亨见霍光突然反水,不免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暗示道:
“霍大人,饭可随便吃,衣可随便穿,这话可不是随便讲的。你要仔细掂量掂量,再言不辞。”
庞籍闻言,斜睨了他一眼:
“林大人,有本官在,怕是还轮不到你在此指手划脚吧。”
林景亨看着庞籍冰冷的面庞,也觉得自己冒失了,顿时缄口。耳闻霍光继续言道:
“大人可还记得早几年轰动京城那起贩死马肉案么?”
庞籍点点头。
“那两名主犯一个唤作秦三泰,一个唤做崔兴。不独如此,此二人还是杀人越货,盗取灵芝的凶犯。此刻便押在华州的大牢里。
昨日本官奉知州大人之命负责提审二人。并在林大人授意下,令秦三泰将所有罪责推到崔兴一人身上。
庞籍闻言,不由眉头微蹙:
“崔兴又不是傻子,如何肯轻易承担全部罪责?”
“大人有所不知,秦三泰给崔兴吃下了致幻的药物。让他说什么,他便交代什么。且这迷药也是下官帮着传递的。
下官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如今幡然悔悟,还请大人重重责罚。”
庞籍闻言,不免微微颔首道: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很好。看着堂上之人众多,想必此案牵连甚广。便不需你一一赘述,只将犯人供词拿与本官一览即可。”
“大人,这证词么,已被林大人一怒之下撕碎了。”
霍光瞥了一眼林景亨,如实言道。
庞籍正要发怒,书记官及时将重新整理的证词递到他手中。庞籍展目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站起身,大步来到桌案后坐定,一拍惊堂木道:
“林景亨,本官且来问你,你托御药院的闫士良送与官家的那朵灵芝,究竟打从何处得来的?”
堂下的洛怀川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指着林景亨厉声质问道:
“林大人,原来指使秦三泰杀害‘五味药铺’伙计,盗取灵芝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你?”
此时的林景亨才知道彻底坏事了,遂不住拿袖子蹭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里快速思量着应对之策。
庞籍看着洛怀川受伤的胳膊,不由问道:
“洛掌柜的因何受了伤?”
“大人,要说这受伤都是轻的,我没被这秦三泰喂了那条烈焰巨蟒,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什么?你说什么?喂了那条巨蟒?难道这秦三泰竟敢将活人喂食蟒蛇么?”
“呵呵,那大人您可是孤陋寡闻了,喂了还不止一个人呢。您若不信,大可随本人亲自去看。保证令你终身难忘。”
“大人,鄙人自幼饱读圣贤书,一贯秉承圣人教诲,讲话从无半句虚言。那日秦三泰欲将洛掌柜的喂食巨蟒时,在下便在当场。”
邵雍近前一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