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闻言,诧异地停住脚步,问道:
“但不知这位公子又作何解?倘若你所言在理,本夫人同样赏银十两。”
邵雍微微笑道:
“诚如这位先生所言,‘乃’字为蛇,‘子’字为鼠。蛇鼠本是天敌,这蛇既吞了鼠,子又安在?故我断夫人并未有身孕。”
此言一出,身边的小丫鬟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道:
“这位先生怕是瞧旁人赚了银子眼馋,欲要分杯羹吧。只可惜本事差了些。我家夫人两月葵水未至,且有孕期征兆,不是怀有身孕,又是什么?”
她这一嗓子不打紧,嚷得路人皆过来驻足围观。
那位测字先生见丫鬟皆言说夫人有孕,越发心里有了底气。对着邵雍嘲讽道:
“看二位的穿戴打扮不似吃这碗饭之人,殊不知隔行如何山,不懂的呢,便不要信口雌黄。
即便是略知一二,也还要低调些,免开尊口才是。省得此刻在这里丢人现眼。”
邵雍被他这一通羞臊,依旧心平气和地言道:
“鄙人只不过是见不得有人信口开河蒙这位夫人的银子,愤而讲出实情罢了。”
那位夫人见邵雍虽穿戴普通,骨子里透着满满的书卷气,不禁心生好感,遂为他解围道:
“这位先生,多谢你一番美意。不过你属实学艺不精,快些回去吧。再待在此处,恐污了你的贵耳。”
邵雍闻言,顿觉自己适才属实有些冒失了,殊料转身欲走时,却被洛怀川拦住:
“先生,难道你对自己的学识也生了质疑么?你如何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
言罢,洛怀川对着那位夫人道:
“夫人,在下略通岐黄之术,为验证我家先生所言非虚,可否允许在下为您诊脉一断?”
夫人打眼一瞧,见他长得一脸憨实,遂半信半疑地坐下来,伸出了手。
洛怀川一搭脉搏,便知端底,遂言道:
“夫人近期怕是承受着巨大之精神压力,得了抑郁、焦虑之症。故而使下丘脑功能受损,从而导致月事不调。”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地如此磨叽,讲了这许多令人听不懂的话出来,却唯独不言关键处。快说,我家夫人究竟如何?”
小丫鬟把嘴一撇,气哼哼地朝洛怀川言道。
洛怀川无故被呛,不由抬头多望了她一眼:
“你家夫人并未怀有身孕,之所以有症状,乃由假孕所致。倒是这位小大姐火气恁大,怕是肝火虚盛。我劝你还是早看郎中为妙。”
未想那丫鬟却不领情,反而将声调提高了八度道:
“简直一派胡言,我家山大官人便在远志堂做掌事。见天与草药打交道,还不如你个骗子见多识广。走,夫人,咱不睬他。”
言罢,拉起那位夫人便走。
洛怀川闻听‘山掌事’三字,不由与邵雍对视一眼,眼珠一转,追问了一句:
“我只闻远志堂的掌事姓秦,如何便成了山姓之人?小大姐莫不是因适才失了面子,故而编出这样一位掌事的壮壮颜面?”
那丫鬟挨了呛,又不知如何反击,兀自气得直跺脚。
那夫人见状,抬眼打量一番邵雍,叹口气道:
“远志堂仅有一位掌事的,至于其姓秦还是姓山,又与二位何干呢?我劝你们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比较好。”
言罢,也不理睬那个气哼哼的丫鬟,转身走了。
洛怀川细一咂摸夫人那句话,显然这位管事大有问题。却不知今日他这番冒失的举动,竟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出了这档子事,二人再也无有心情闲逛,索性回了司马光住处。魏胜与海生那边尚无消息传回来,好在马彪的底细倒是有了说法。
耳闻司马光道:
“经过一番打探,那个马县丞还真是马彪的远房侄子。郝县令前段日子丁忧在家,衙门里一干公务目前皆由这个马县丞在打理。
那日马彪打从这里离开后,便去衙门寻他侄子。二人一道去的那所宅院,便是常夫人二弟常文涛的宅院。
此人没什么正当营生,不似他大哥常文远还打理着远志堂药铺,不过出手却豪奢的很。”
洛怀川闻言,猛然想起了糖球之言,遂眉头一皱道:
“据常文远铺子里的伙计言说,铺子里赚下的银子皆被常夫人拿去放贷了。若按贤弟之言,会不会他将这笔银子交到常文涛之手了呢?”
“嗯,我看八成如此。且此人又与马彪交好,那这个常夫人会不会也参与到贩卖人口这件事情当中来了呢?”
邵雍不禁发出了这样的质问来。
司马光结合二人今日去远志堂的所见所闻,略一思忖道:
“看来这华州之水怕不是一般的深,现在脉络大致清晰了,一是这位常夫人,二是那个又姓山又姓秦的管事。
接下来我看还是打从此二人身上下手为宜。对了,沈公子夫妇何时能抵达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