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老妪望着画上的那只狸奴十分震惊,急忙抬手招呼另一位正弯腰收拾猫笼的老者道:
“咦,你快开看看,这不是三小子屋里那只么?如何便跑到画里去了?
老丈正在拾掇猫笼子,闻言直起身,凑到近前一看,嘿嘿笑道:
“这是谁人的胡乱涂鸦之作?比起我家那只‘鞭打绣球’可差得远喽。”
有道是说者无意,闻者有心,洛怀川不由面露喜悦之色道:
“原来这画上之狸奴还有一个如此雅致的名字,但不知它现在何处?可否抱来一观?”
老妪见他有心欲买,脸上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迈着小腿便奔后院走去。
谁知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扭头招呼洛怀川道:
“那只狸奴一直在媳妇房里养着,不如几位一道过去瞅瞅,省得抱来抱去的,麻烦不是。”
洛怀川见他所言在理,便点点头,跟在老妪后边。
待转过一道狭窄的弄堂,进到一个栅栏门里,却见一位朴实的妇人正拿着簸箩晾晒着东西。
见自己婆婆领着三位男子走进院子,遂错愕地问道:
“阿姑,家里有客人来了么?”
老妪指着洛怀川道:
“三姑娘,这位公子欲看看你那屋的‘鞭打绣球’,快抱出来,与公子瞧瞧?”
谁知那媳妇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一撇道:
“阿姑,店里许多狸奴,如何偏向中‘鞭打绣球’了?那可是治儿心爱之物,即便这位公子相中,也断然不卖。”
老妪登时眼睛立了起来,不悦言道:
“哪有生意送上门不做之理,左不过一只杂毛猫,倒稀罕得跟宝贝一样。”
言罢,也不理睬妇人,径直冲到屋中。功夫不大,抱着一只白猫走了出来。
洛怀川闪目一望,果然比画作上那只还要漂亮三分。
但见周身的毛发雪白顺滑不说,那条摇来摇去的黑尾尖处,
竟有一撮白毛,耶然如特制的狼毫一般。
再看头顶那块黑中带白的毛发,怎么看,皆像极了阴阳鱼的样子。
尤其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又圆又亮,不要当下心中大喜,问道:
“便是这只狸奴了,敢问婆婆,需多少银子方可出手?”
不待老妪回答,却闻屋内传出咕咚的一声响,接着一个五六岁孩童挣扎着走出屋外。
没走两步,便会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然口里还不忘哭喊道:
“谁也不能将我的绣球抢走,娘,快将狸奴抱回来。”
妇人闻听,紧走几步,弯腰抱起孩子,一面好言哄着,一面埋怨起老妪来。
洛怀川从她二人言来语去里方才听明白,原来这孩子天生腿脚不利索。家里为他治病,早已花去了全部积蓄,却未见任何好转。
公婆虽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也尽力赚钱为其诊治。这才开了这间猫舍。
妇人心疼儿子,为了哄其开心,便将这只‘鞭打绣球’养在他身边作伴。
此情此景,任是洛怀川再生欢喜之心,也无法开口了。
遂辞别老妪,欲待转身离去。
却一眼瞟见那孩童竟生有两只外翻足,始才明白其走路跌倒的原因。遂动了恻隐之心,握起孩子的双足仔细验看起来。
孰知这一举动却惊得那位妇人连连向后退去,边躲边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嫂,莫怕。鄙人略通岐黄之术,我看这孩子的脚并无不可医之处。”
妇人闻言,方才放下戒备之心,将孩子交到老妪手中,殷勤地张罗着为三人备茶。
洛怀川摆摆手道:
“大嫂,无须如此,你只哄着孩子不哭便好。”
言罢,朝魏胜使了一个眼色。
魏胜自然明白,麻溜跑了出去。
老妪将孩子放到当院的一处石墩上,洛怀川询问病史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随即握住孩子的小脚,问道:
“告诉叔叔,想不想以后走路不再跌倒啊?”
治儿似乎很是聪慧的样子,瞬间不再抽抽搭搭,而是眨着细小的眼睛回道:
“叔叔是要替我医治么?以前有几个爷爷也替我医过。不过我依然不能和别的小伙伴一样去外面玩。”
“哦,那你怕疼么?”
孩子懂事的摆着小手道:“只要能走路,我不怕。”
这时,魏胜打从外面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将手里的磨喝乐递到孩子手中。
治儿见了玩具,顿时欢喜的不得了,与魏胜有说有笑地戏耍起来。
洛怀川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脚上,趁势用力揉按穴位后,又取出银针,以飞针之法,在其双侧裸痛穴,双侧心病穴处施针。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对着妇人道:“大嫂,让孩子下地走走看。”
大嫂闻言,疑狐的眼神望向他,抱起孩子放到地上。
魏胜趁势夺过他手里的磨喝乐,孩子见了,迈开小脚便去追。
走了足有五六步的样子,身子一栽楞,然并未摔倒。
老妪一见,顿时拉过妇人,双双扑通跪倒在洛怀川面前,连连磕头道:
“哎呀,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精湛,我陈家祖上可是积了大德了。”
洛怀川见状,紧忙双手相搀:
“婆婆,使不得,快快请起。孩子原本病情不重,若非延误至今,断不会如此。今日幸好遇到鄙人,不然这双脚算是废了。
不过还要再为其施针数次,佐以揉按穴位,方可痊愈。不过么”
妇人闻言,起身捉住那只‘鞭打绣球’,送到他面前道:
“只要恩公能治好俺娃,这只狸奴便送与先生,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