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无有什么好难理解的。我表哥狄青便是力大,且轻功决绝,他使的那条大棍便重逾数百斤。您且与我说说看,当时情形如何?”
“据服侍宗实的两个太监言说,夜半子时与丑时之间,他正在殿内值守。忽觉一阵天旋地转,隐约中只见一个狼形怪物破窗而入。
殊料,待他醒来时却发现虎子与宗实皆没了踪迹。我今日请你来,本也是为了让你助胥偃一臂之力,未曾想……”
“官家,宗实失踪之事切勿传到宫外,否则必会引起百姓恐慌。”
洛怀川刻意叮嘱道。
仁宗自是不住地点头道:
“小师父言之有理,这点轻重朕还是拎得清的。我欲效先皇设祭醮禳祷,祈求上天宽恕。”
未曾想洛怀川闻言,果断拒绝道:
“官家,此举万万不可。按大儒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论,天降异象乃是对当今天子无道之治的谴责。
您之前因河东三州大地动下了罪己求言诏。若再祭天告罪,岂不自认无德?若被有心人利用,以帽妖案大做文章的话,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仁宗被他的一番话说得不明所以,遂疑惑地问道:
“昨日我与几位执宰分析,说这帽妖乃与隋文帝时猫鬼之案类似。
程琳却言说十年前那起乃是背后有人主使,然待我问他时,却又遮遮掩掩,不肯明言。
今日小师父也提到有心人,莫非这两起案件的主谋乃是同一人么?”
洛怀川本不欲回答,思忖良久,方才言道:
“非也,程大人不肯明言乃是有苦衷的。因过去之事若说出来,有可能对先皇及章献太后大不敬,故草民也无法开口。”
“我且恕你无罪,只管直言便是。”
仁宗斩钉截铁般言道。
“既然官家不怪罪,我便实言相告。据我猜测,天禧二年(1018年),先皇已逾天命之年,身染沉珂,非不得已,由章献太后独揽朝政。
宰相寇准担心再次出现牝鸡司晨之状,遂建议先皇早立太子。然此举却遭到以章献太后为首的执政党丁谓等人强烈反对。
殊料五月间,于西京洛阳传出的那只帽妖竟与六月乙巳日窜入京师。此时,又恰逢彗出北斗,历时三十七日方才隐没。
于是,寇准瞅准时机,再次上书言立太子之事。加之梧州知州陈执中也上《复古要道》三篇。
阐明了帽妖、星变以及早定天下根本之间的联系与重要性。这才使先皇痛下决心,与是年中秋,将官家您立为太子。”
仁宗闻罢洛怀川的分析,细一咂摸其中的意味,恍然大悟道:
“莫非这帽妖背后的始作俑者乃是寇相情非得已之下的安排么?然令朕不解的是,缘何要率先发起于西京洛阳呢?”
“因洛阳巩县芒砀山葬着官家先祖,因先皇迟迟不肯立嗣,故太祖、太宗震怒,潜帽妖现世以讨说法。但不知官家觉得这个理由是否充分呢?”
洛怀川以指瞧着桌子道。
“这个理由倒是天衣无缝,合情合理。若果这如此,倒也难为了寇相一番良苦用心。
不过如今朕正值壮年,虽然大皇子早夭,也涉及不到立储之事,这背后的主使又是何意呢?”
“官家,若说过去之事,尚有迹可循。如今之事,便是草民主观臆测了,实在不好讲出口。”
仁宗瞥了他一眼道:
“大逆不道之言朕已恕你无罪了,还有何说不得的?”
洛怀川得了肯定,遂一语双关道:“便是您在宝的那个元了。”
仁宗乍闻此言,一时并未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方才醒悟道:
“你是说李元昊在背后捣的鬼?嗯,细细想来,却有此等可能。
无非是怕我天朝派兵征剿与他,故而才使出此等卑劣之计扰乱民心。其实他那日冬至朝会未至,我便想发兵讨伐了。
然朝臣意见相左,倒令我一时没了主张。倘若此次捉得住那妖物,有了定论,朕必不会善罢甘休。”
“官家,草民目前已有破解之法,为配合胥大人尽早破案,还需暂借表哥他们用用。”
“嗯,朕皆依你便是。如今事情紧急,我也不留你了。你欲调配何人听用,朕皆准奏。”
洛怀川感激地谢过仁宗,张茂则去找狄青、大哥怀亭与太史丹父子。自己则去了开封府,向府尹胥偃进一步了解情况。
洛怀川翻看着丢失孩童的证人证词,不免皱着眉头与胥偃道:
“大人,不知你可否发现,这些丢失孩童的家里绝大部分皆乃做生意之人么?”
胥偃不解其意,懵懵地答道:“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总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官家与我言说几位大人已有定论,此事乃人为所致。
试问,这妖人又是如何精准地晓得谁人家有年幼的孩童呢?”
“按洛掌柜之意,是说有人预先为他选好了目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