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莞尔一笑道:
“这四道菜,从左至右,从上至下,依次是烤花鳜桂鱼、翡翠虾环、
燕窝无字三鲜鸭丝、油泼豆莛(tíng),看看合不合官家口味?”
仁宗拿起银箸,见烤花揽鳜鱼白中泛红,忍不住食欲大增,夹起一口细细咀嚼道:
“此道鳜鱼骨刺少,且肉质肥厚细嫩,味道之鲜美堪比水豚,真乃鱼中上品呀。
我吃过无数鳜鱼,唯觉今日这一道更有其绝妙之处。”
“官家,鳜鱼谐音‘贵鱼’,取富贵有余之意。足见烹饪菜肴之人的良苦用心了。再品品这道油泼豆莛如何?”
“嗯,这道菜色白如玉,看似寻常,然入口生脆,再加花椒调配,顿觉齿颊留香。
能将一道普通绿豆芽制的如此开胃爽口,倒是平生未见。
皇后,怀别卖关子了,还不请出那位高手来?
待婉姑娘回宫时,让其也学了去,便可每日做与你我享用了。”
曹皇后见他又品了余下的两道菜,依旧啧啧称赞不已。
遂伸出如夷之素手,抿嘴笑道:“怕是你那高傲的婉姑娘不肯学呢。”
仁宗端起金樽,抿了一口酒,颇为自信地言道:
“皇后此言谬矣,想当初我与其初见时,婉姑娘为保护我,面对歹人,毫不迟疑地挺身而上。
自打进了宫后,对你我饮食皆尽心尽力,如何会不肯虚心求教呢?你没见她不在的这月余下来,朕已然清减了不少么?”
“官家,恕臣妾多嘴,你既然心系婉姑娘,缘何不早日纳在身边?
若是怕她那边有想法,臣妾倒可规劝一二。”
“不瞒皇后,你也晓得后宫妃嫔历来勾心斗角,花样百出。婉姑娘本性纯真,对任何人皆不设防。
倘若做个典膳倒是相安无事,一旦成为妃嫔,怕是反而会害了她。
我宁愿这样默默守护她,也不忍其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仁宗心中的真实想法是:
“我自然求之不得,无奈婉姑娘不知出于何缘由,始终对我若即若离的样子,着实令自己苦闷至极。”
曹皇后闻言,面上不免现出一丝落寞,打趣道:
“爱之深,必为之计深远,却原来偌大的后宫唯有婉姑娘方是官家最在意的。
这句肺腑之言,还是也让为你用心烹制这四道菜品之人听听好了。”
言罢,朝宫娥一努嘴道:“还不将婉姑娘请出来。”
躲在纱幔后面的怀婉闻听召唤,遂轻移莲步走了出来。来到二人面前蹲了一个万福道:
“官家宵旰夜寐处理朝政,皇后执掌中宫劳心费神,皆为国泰民安。
怀婉不求荣宠,不羡富贵。只要官家、皇后进的香,也不枉我花费这许多的心思了。”
曹皇后站起身,伸手拉过她,对着仁宗道:
“官家,瞧见没,不独你喜爱婉姑娘的温雅性子,后宫姐妹皆对其赞誉有加呢。
官家鲜来坤宁宫坐坐,多亏婉姑娘陪我聊天解闷,如今她已是我最难得的知己了。”
一番话,听得仁宗心花怒放,面含深情地看看怀婉,又瞧瞧皇后道:
“皇后有所不知,别看婉姑娘平日里柔弱如水,一旦被激怒了,性子可烈着呢。
你呀,还是明里暗里告诫各宫娘子,少惹她为妙。届时吃了亏,可不许来寻我告状。”
“官家但放宽心,谁人若敢背地里算计婉姑娘,我第一个不答应。快吃菜吧,凉了,便失了味道。”
言罢,又与仁宗斟满了酒。
仁宗再次拿起银箸,端详着那道燕窝无字三鲜鸭丝陷入了沉思,许久方道:
“好一个无字呀,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曹皇后闻言,若有所思,随即接言道:
《庄子?天道》曰:‘无为也,则用天下而有余。有为也,则为天下用而不足。
上必无为而用天下,下必有为为天下用。此不易之道也。’
仁宗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看来婉姑娘欲想通过此道菜品,提醒我善用无之妙用处理朝政,治理天下。
想不到一道小小的菜品竟能传达出这般意境,实在是妙不可言。”
洛怀婉闻听夸奖,再一次谦恭地答道:
“我岂有这样的奇巧心思,乃是此次出宫,遇二位前辈悉心传授罢了。
官家若赏识,我便日日做与您与皇后品鉴如何?”
仁宗一面食啖,一面微微颔首:
“我也正有此意,民以食为天,倘若能将治国之道与育人箴言融入菜品中,也不失为一大创举。”
就这样,怀婉隔三差五为仁宗与曹皇后烹制孔府菜肴。
虽然菜式不全,却也与帝、后二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再说洛怀川这边,自打孙无择将白矾楼欲举办遴美大赛的消息一放出去,无异于在各大瓦子、乐坊、花楼炸响了一个大霹雳。
尤其是在各大正店住脚的歌姬、舞女纷纷动起了心思。
能得皇帝御赐“颜如玉”花名,既便不能进宫陪王伴驾,今后也是名声鹊起,日进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