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川闻言,不但不恼,反而颇为感兴趣地问道:
“哦,这倒是新鲜事,但不知哪家正店入选,不妨一一说来我听。”
“嗯,我想想,首当是清风楼之玉髓,紧随其后的是潘楼之琼液,第三位是忻乐楼之仙醪。
后七位为遇仙楼之玉液,铁薛楼之瑶醹,仁和楼之琼浆,高阳店之流霞、时楼之碧光,班楼之琼波,最后是什么来着,竟还不记得了。”
“这评选出的十种美酒属实不错,不过却未曾一一品尝。
无择哥哥,你即刻派人到各家正店买一些回来。咱哥俩好久未见,索性今夜开怀畅饮一番。”
孙无择口里应着,一面吩咐人前去安排,一面不解的目光扫视着洛怀川道:
“川子,见你笃定的样子,可是有了对付清风楼的主意了?”
洛怀川翘起二郎腿,拿起一快点心放入口中道:
“那是自然,如今‘颜如玉’酒已然酿制得差不多了。
只待秋卖之时御驾亲临,届时一切困扰便可迎刃而解。”
殊料孙无择闻后,不但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讲,反而哼了一声道:
“这要算做主意,那咱这几个月便擎等着被人拿捏好了。”
“怎么会呢?适才闻你所言,我大受启发。”
言罢,洛怀川取过旁边的狼毫,蘸饱了墨,在一张纸上简单勾勒出一幅图画,对着孙无择道:
“‘颜如玉’酒的名字取自真宗皇帝的《励学篇》:
富家不用买良田,
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
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
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
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
五经勤向窗前读。
因此,打从仙源县回来的路上,我脑海里便想出这样一幅画。
虽说画技拙劣,却也能将就着说与你听。你看,这位御座上端坐的便是真宗皇帝。
那位骑马夸街的年轻公子,便是真宗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状元蔡齐。
据说此人生得仪状俊伟、举止端重,真宗皇帝读了他的试卷,大赞其为‘宰相器’,擢定为第一。
并下诏派七名金吾卫士为之清道,‘传呼以宠之’。后世状元及第者例受此等荣耀,便至蔡齐始。”
届时请书画大家高克明将其绘成小样,由官家御笔亲书《励学篇》于其上。
再将这幅图贴在酒瓶上,试想下,结果会如何?”
孙无择闻言,眼神中陡然飘出一丝惊异之色,指着楼阁中那位拂栏远眺的佳人道:
“然此女子又是何人?”
洛怀川微微一笑:‘颜如玉’
“颜如玉?美酒?佳人?哦,我明白了,川子,你不会也要搞一次类似的比赛吧?
可那些个美姬悉皆被那十家酒楼包揽了去,如何再肯来白矾楼捧场?”
“这你便不懂了,咱举办的活动唤做‘东京遴美大赛’。夺魁者,便可有机会获得皇帝亲赐芳名‘颜如玉’之殊荣。
届时就怕她们会趋之若鹜,赶都赶不走呢。”
一番话直说得孙无择心潮澎湃,脑海中幻想着那日的场景。不由得连连竖起大拇指赞道:
“川子,可真有你的,这主意绝。”
洛怀川嘴角一撇:“不独如此,我还要她们主动的往出掏银子。
凡参赛者,不但每人需交纹银十两。且要姿容艳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具体细节,待堂姐与怀婉回来,咱再细琢磨琢磨。”
其实洛怀川这种做法,便是现代的选美大赛。
他之所以未率先想到,乃是由于在宋生活久了,险些忘记了自己乃是穿越过来的了。
这时,小厮过来说,已将从十家正店沽来的美酒每样倒了一小盏,请二人品尝。
洛怀川满意地点点头,与孙无择走到宴几旁坐了下来。
先端起最后一名玉楼之玉醖浅酌了一口,微微颔首。
又依次端起班楼之琼波、时楼之碧光、高阳店之流霞等一一品鉴一番。
谁知当品到清风楼之玉髓时,瞬间脸色大变。接连饮了三杯后,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孙无择被他的神情震惊到了,遂也倒了一杯。
谁知刚送到嘴边,便觉一股熟悉的味道直冲鼻端而来。
待饮下之后,不免脱口而出道:
“这不是咱极醉楼的极醉酒吗?这清风楼杨掌柜的如何会有酿酒方子?
莫非那个该死的洛怀泽将方子卖与他了?”
洛怀川摆摆手,沉吟半晌道:
“无择哥哥,这酒酿的如此地道,口感竟与极醉坊酿制的完全一模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呀,若非酿酒技术娴熟,断然做不到这一点。
川子你说,这杨掌柜的不会既得了极醉酒的方子,又将洛家原先那批会酿酒的老人悉皆招揽了去。否则,可是活见鬼了。”
孙无择的一句话,着实令洛怀川大吃一惊。
一个大大的疑问陡然萦绕在脑海里:
“莫非洛怀泽还活着?”
随即又摇摇头,自我否决道:
“不可能,当时范仲淹大人权知开封府,是他将人判斩,又报官家御笔亲批的死刑犯,绝无有死里逃生之理。
许是怀泽这厮临死前将酒方子卖与了杨掌柜,也未可知。
算了,且不去理他,还是说说你吧。无择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
孙伯伯与孙婆婆盼重孙子皆盼红了眼,眼见着表姐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为延续孙家香火,我劝你还是令择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