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道辅闻言,语气无奈道:
“真宗病重时,彼时尚为太子的官家虽在资善堂听事,然一切皆做不得决断。
还是王曾通过外戚钱惟演向皇后刘娥建议加恩于太子的。
官家顾念旧情,想必不会处置他。”
洛怀川见他甚是关心此事,遂言道:
“至于后续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待回到京城,得了新消息,再以书信详告。”
孔道辅闻言,点点头。再次现出无奈与不解之神情,沉吟片刻问道:
“有一事颇令为兄困惑,贤弟非朝廷命官,如何能代表宋出使辽国?
此外,如此朝堂秘闻,令妹又是如何知晓的?”
洛怀川微微一笑:
“既然孔兄动问,我也不再隐瞒。
我与官家偶然之间相识,他见我擅长占卜,便拜我为师。
之后我们又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越发觉得投缘,便成了无话不谈之挚友。
此番代宋赴辽,乃是以布衣身份临时受命。至于舍妹洛怀婉,其乃尚食局典膳。
每日里出入福宁殿,侍奉官家饮食,自然知晓一些事情。”
“哦,原来如此。我看贤弟出口成章,见地非凡,心里便知汝必非寻常之人。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此番至仙源县家里,愚兄必嘱咐家人倾力配合。”
就这样,三人畅叙直至深夜,方才各自安寝。
翌日清晨,洛怀川辞别二人,赶往仙源县与怀月、怀婉聚合。
待其风尘仆仆来到孔家阙里故宅一打听,方知她二人已先他半日到了这里。
管家孔伯阅罢孔道辅书信,将其让至宅内,热情款待。
洛怀川见到姐妹二人,简单聊了几句,又吃了几块点心,便一起去拜祭孔子。
但见庙屋三间内,藏有孔子生前所用之衣冠、车服及礼器。
孔庙外有一大片屋宇,乃曹魏时期所建。其用途为设教讲学,供学者所居之所。
洛怀川望着圣人遗物,眼前不由浮现出孔子由于在鲁国政坛落败,
不得不带领门人,驾马车周游列国,宣讲儒家之学的场景来。
如今时过千年,圣人虽已作古,然其思想却如明珠般璀璨,不知为多少在黑夜中迷茫之人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三人祭罢孔庙,又在孔伯的张罗下,找来了孔家最擅长做菜的二位师父。
一位唤做彭仁,一位唤做孔信。
洛怀川见二人皆年逾五旬,遂躬身施礼,并介绍道:
“鄙人姓洛,名怀川。这位是我堂姐洛怀月,这位是我舍妹洛怀婉。”
彭仁年纪要稍长一些,闻听此言,盯着怀婉上下打量好几眼,若有所思道:
“去岁京城里出了一位‘厨中女状元’,凭着一手《辋川图小样》斗败辽国御厨,为大宋扬了威名,令我等钦佩不已。
此女子与姑娘同名同姓,倒是令人称奇。”
怀婉闻言,站起身,羞涩言道:
“老伯口中的女子便是鄙人了,区区微末技艺,比起二位老伯的厨艺可差得远了,实不足一夸。”
一旁的孔信见她年纪轻轻便已声播天下,却未想到竟生得如此美貌。
讲起话来如莺啼燕转,且谦恭有礼。不由心生喜爱,连连赞道:
“洛家兄妹果然不同凡响,之前来这里拜师学艺者如过江之鲫,无非是为了靠着孔家菜赚取财富。
似三位这般纯粹为了弘扬与推广孔家菜的,确是头一次见。
三位且放宽心,我二人在孔家帮厨多年,诸多菜品皆在脑海中留存,必定倾囊传授。”
怀月闻言,不由面露喜色道:
“二位老伯如此通情达理,实在令小女感动。
然以小女子拙见,最好将其形成文字。倘若再配上图案,便越发完美了。”
“嗯,怀月姑娘高见。好,便依你所言。
不过目前身边并无有擅长绘画之人,稍后老朽便去学馆寻访一个出来。”
“老伯不必麻烦,我这婉妹妹便是现成的人选。只不过又要学做菜,又要绘制图样,可要辛苦了。”
怀月忍不住插言道。
但见怀婉微微一笑:
“堂姐,二位老伯年纪这么大,也不曾言辛苦二字。小妹年纪轻轻,这点苦头还是吃得起的。”
洛怀川见几人一见如故,心中甚喜,打从怀中取出五百两交子,递与彭仁:
“老伯,二百两作为置办菜品之资;二百两权做我三人学资;余下百两为我们兄妹食住之费用。”
彭仁一见,如何肯收,孔信也极力推辞。
怀月站起身,将交子硬塞在彭仁怀里道:
“哎呀老伯,孔家家风纯正,只靠微薄田产度日。若人人皆来吃白吃白住,岂不愧对九泉之下的孔先圣。”
怀婉也道:
“老伯,拜师学艺理应付些银两,您若执意不收,倒教我们无法安心求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