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宗见他去意己决,内心十分不舍,便有意挽留一二。
遂吩咐宫人将那副《照夜白》图取来,交与洛怀川道:
“本汗素来仰慕中原文化,难得遇到似洛大人这般投缘且博学之人。可否留在大辽,陪伴在本汗左右呢?”
“是呀,洛大人,你既拜‘鬼针怪叟’为师,得了他的传承,足见与辽渊源甚深。
日后你我同朝为官,共同辅佐大汗,又可时常陪伴在恩师之侧,岂不惬意抒怀。”
刘六符也在一旁真诚劝慰道。
洛怀川见状,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手握画轴道:
“大汗可知洛某缘何格外珍惜这幅《照夜白》图么?”
“愿闻其详。”
“不瞒大汗,宋皇帝登位之初,与一次微服巡游之际与我兄妹相识。
后来又共同经历一些事情,故而彼此情深意笃。
其不独擅长丹青,犹爱占卜之术,遂拜我为师的同时,又收了小妹为徒。
这幅《照夜白》便是其赠与小妹洛怀婉之信礼,故而格外珍惜。”
兴宗闻言,恍然大悟道:
“洛怀婉不即是那位胜我辽厨之‘厨中女状元’么?
洛家兄妹与宋皇帝之间的故事颇令本汗艳羡。不知本汗何时能有此一段佳话,也不枉此生了。”
“大汗,臣观您此刻与洛大人之间惺猩相惜之态,宛若棠棣之华绽放,臣皆有些嫉妒了呢。”
刘六符趁势从旁提醒道。
一句话倒是给兴宗提了个醒,当即言道:
“宋辽既已缔结兄弟之盟,本汗何不来个锦上添花,也与洛大人义结金兰呢?”
一旁的洛怀川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心里暗道:
“现代之时,自己便遭陷害,身陷囹圄。穿越到明代依旧蹲了大牢。
如今可是彻底苦尽甘来了,既做了宋仁宗的师父,此刻又成了辽兴宗的兄弟,
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不过洛怀川喜则喜矣,一想到明日还要偷偷将耶律宗齐一家带出辽境,顿觉迟疑起来。
他可不愿做对不起兄弟之事,然兴宗之情又不能辜负,想到此处,遂回道:
“大汗,我愿做宋辽之间的纽带,共同维护两国和平。
不过与您称兄道弟,属实愧不敢当。自古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你我何不效法俞伯牙与钟子期,做一对千古挚友,岂不更胜兄弟之情?”
兴宗思虑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
“好吧,依你便是。吩咐下去,本汗要设宴为吾友饯行,喝他个一醉方休。”
当夜,“捺钵”之内烛火辉煌,觥筹交错,一直喝到月悬中天,方才各自回去安寝。
翌日,赴辽迎亲使团在契丹骑兵的护送下,准备返回宋境。
太史炯见身边只有顾氏,却不见儿子一家,环顾左右也不见人影,不免焦急地问向洛怀川道:
“贤弟,昨日我亲眼见丹儿一家坐马车离开了王府,缘何不见踪影?
莫非他临时反悔了,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洛怀川指了指两辆马车底下宽大的箱板,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即吩咐出发。
由于有契丹骑兵护送,一路畅行无阻到了宋辽边界。
早有宋军在另一侧迎接,洛怀川见契丹骑兵已经不见踪影,遂吩咐停下马车。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按车下的机关,两辆车下巨大的箱板缓缓滑了出来。
里面铺着厚厚的锦被,上面赫然躺着耶律宗齐与萧莺哥,每人怀中还抱着一名婴孩。
洛怀川抬手拔去封住哑门穴的银针,拍拍耶律宗齐道:
“丹儿,我们已然平安了,快起来带莺哥松泛松泛筋骨。”
一旁的太史炯简直看呆了,使劲在他身上捶了一拳道:
“行啊,贤弟,这车厢设计的巧妙,竟瞒过了大家的眼睛,看来你对带回丹儿志在必得呀。”
“太史哥哥取笑了!有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既为赴辽迎亲使,必得将所有亲眷迎回方算圆满不是。”
狄青也在一旁感慨道:
“川子,这下我就不必再伪装了吧,这易容术虽高超,可是让表哥我吃尽了苦头。”
“义父,你再说什么呀?什么易容,什么赴辽迎亲使?琼英如何听不明白呢?”
魏姑娘的一句话,顿时让狄青清醒过来,不禁挠挠头心中暗想:
“对呀,我怎么将她给忘了?好在她现在看什么都是一片朦胧,一旦回到东京,当如何安置呢?”
可又不得不回道,遂言道:
“丫头,你现在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理应静养才是,莫要为这些个闲事操心。”
就这样,一行人晓行夜宿,仅用月余便回到了东京。
此时已是六月天气,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洛怀川先是将太史炯一家妥善安置在闲雅居,又托把式张去请下人前来照顾。
把式张咧咧嘴,露出憨憨的一笑道:
“洛大人,不必麻烦。这一路上我看太史一家和善近人,莺哥郡主也无架子。
我那婆娘如今便闲在家里,她手脚勤快又本分,惯会照顾人了。至于工钱么,您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