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炯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道:
“各位既然以诚相待,我也不再相瞒。我本东莱黄县人,东汉太史慈之后人,这张弓,便是先祖之遗物。”
“哦,怨不得箭术了得。想那太史慈猿臂善射,弓马熟练。原为汉朝皇室远亲刘繇(yáo)部下,后被孙策收降,助其扫荡江东。
孙权统事后,更将管理南方之要务委托与他。”
太史炯被邵雍说出了家世,不免感慨万分:
“可惜到我这辈已家道中落,然并未忘先祖临终之言‘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因此,为弥补先祖缺憾,遂苦练箭法,以至于弦不虚发。无非为有朝一日能报效朝廷,可惜天不遂人愿呐!”
洛怀川见其似有难言之隐,追问道:
“莫、莫不是生了什么变故么?”
太史炯默默点点头:
“确是如此,我与娘子本开着一间客栈,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宽裕。
有一次店里来了几位客人,非要吃野味。我见他们出手阔绰,遂动了心思。不顾娘子阻拦,执意进山去打猎。
可待我回来时,方知那几个人竟然将客栈洗劫一空,还带走了我家娘子。
要知道彼时她已怀有身孕,我不甘心,自那以后,便四处寻访。
这些年走遍了山山水水,也未有她娘俩的任何音信,唉,想必早不在人世了。”
言罢,已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洛怀川见他悲伤不已,遂劝慰道:
“太、太史哥哥切莫悲伤,不如先在舍下安身便是,何苦再去餐风露宿的遭罪呢?
我有一、一兄长唤做洛怀亭,还有一表哥狄青,二人皆在军中效力。
既然哥哥有报国之心,待寻得机会,必、必与你举荐。”
“不可,不可。虽说兄弟待我之情甚厚,然我还要继续寻访我家娘子踪迹,不到咽气,绝不罢手。”
太史炯连连拒绝,表明心迹。
洛怀川见他目光坚定,遂即兴为其占了一卦:
“太、太史哥哥无需多虑,嫂夫人性命无虞。且卦像显示其已育有一子,想必相见之期不久矣。”
太史炯闻言,大喜过望,遂定了定心神道:
“若果真如此,兄弟便是我的大恩人。你说什么,哥哥依你便是。不过无功不受禄,我又岂能白吃了这碗饭?”
一旁的虎子见状,灵机一动:
“太史伯伯可以教我学射箭呐,我拜了你做师傅,你岂不即是心安理得了?”
洛怀川拿银箸敲了敲他的脑袋,训斥道:
“你、你小子逮谁皆认师父,除却先生与我,再加上太史伯伯,岂不有三个师父了?”
虎子脖子一梗道:“
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多学些有何不好?再说了,师父你教我占卜断卦;
先生教我大道之学;太史伯伯教我箭术,文武相长,这不矛盾啊!”
一番话说得洛怀川哑口无言,只好对着太史炯道:
“那、那也得问问你太史伯伯是否肯收下你了?”
虎子闻言,眼珠一转,站起身,来至太史炯面前,扑通跪倒,纳头便拜:
“徒儿给师父见礼了!徒儿一定励精图治,牢记太师祖遗训,同时帮着师父继续寻找师娘。”
太史炯见状,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双手扶起他道:
“好个机灵的小鬼头,快起来。拜我为师可以,就看你能否吃得苦中苦了。”
虎子见心愿达成,遂信心满满地下着保证。怀婉见菜都凉了,遂又去热了一遍,直至喝得酒酣耳热,方才各自安寝。
翌日清晨,虎子早早便被太史炯拎起来开始训练。虎子搓着小胖手,不住地哈气道:
“师父,不至于如此辛劳吧?今日我约了几个伙伴一道出去耍,明日吧,明日如何?”
殊料太史炯把脸一横道:
“既拜我为师,一切便由不得你做主。不然,不学也罢。”
言罢,转身欲往外走。
虎子一见他来真的了,顿时改口道:
“师父、师父,我这不是有意试试您授徒是否严格吗?咱现在就开练。您说咋练,便咋练。”
屋内的洛怀川见状,不由得心内一阵窃笑,终于有人可以管管这个小霸王了。
倘若日后虎子真是文武双全的话,也不枉白老伯一番托付之心了。
很快,正旦便到了。这日清晨,汴京城内外一片喜气盈盈。
邵雍睁开眼睛,便见床头放着怀婉特意为其做的新衣、新帽、新鞋、新袜。顿时一股暖流滑过心田,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自打娘亲去世,也不知有多少个春秋未曾穿过新衣了。正当邵雍抱着衣衫感慨万千之际,虎子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边走,边嚷道:
“先生,快起来。师父言说白矾楼今日可热闹了,还摆了宴席。
把熟识的亲友皆聚在了一处,说是有惊喜呢。他们几个已然先去准备了,特意让我来等先生。”
“哦,那我倒要好好瞧瞧热闹了。”
嘴里说着话,邵雍已然穿戴一新,跟着虎子前往白矾楼。
远远便望见那里人山人海,好不热闹。数个彩欢楼组成两幅巨大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