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见他不信,遂建议道:
“老伯,怀川精通医术,一搭脉便知根由,必不会判断失误。
另外在极醉楼时,他便禁止食客从外面点买这些肉脯,不过并未言说究竟何故。”
“哦,我晓得了,此事还是勿要张扬。
你与无择这几日先暂停手里的活计,专司调查此事,我再派两个伶俐的小厮配合你二人。
务要顺藤摸瓜,拿到十足的证据,否则一旦打草惊蛇,怀川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边怀月与无择去调查肉脯的来源,咱先按下不提。
单讲洛怀川被带到开封府军巡院,恰巧巡使程开不在,判官刘骥负责审理此案。
只见他一拍惊堂木,轻咳了一声,装腔作势道:
“堂下之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还不与本官从实招来?”
洛怀川见他这副德行,心里未免觉得好笑,不过表面上依旧躬身施礼道:
“大、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草民前几日还向您打听案情进展,如何今日便忘得一、一干二净?”
刘骥原本欲耍耍官威,却不想被洛怀川怼了回去,顿时心生不满,拉长音道:
“本官又不止审理你一家案子,如何记住这许多人?
我且来问你,此男子死于白矾楼,你又当如何解释?”
“大人,人、人死于白矾楼不假,但不见得与白矾楼有关。
还请仵作验完尸身,大人再问不迟。”
刘大人闻听答言,心里这个气呀,无奈又不好当面发作,遂厉声吩咐道:
“速宣仵作上堂。”
功夫不大,老仵作上得堂来,见礼之后道:
“禀大人,经属下用皂角水揩洗过的银针探入死者咽喉及谷道内,
又以纸密封,良久取出,然银钗皆未变成青黑色。
故属下判断,男子并非服毒身亡,也并非死于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应该是食物中毒。
然蹊跷的是,从白矾楼所带回的菜品中,却并未发现有毒之物。此乃验尸格表,请大人过目。”
刘大人接过格表,将眉头皱成了一团:
“你如何敢如此笃定白矾楼的菜品无有问题?”
“大人,若不相信属下之言,可牵来一条狗让其吃下这残羹剩菜,一试便知。”
刘大人闻言,顿时心生歹意,瞥了一眼洛怀川,心里暗自哼道:
“好你个姓洛的,竟敢不将本官放在眼里,看我如何拾掇你小子?”
想到此处,眼睛骨碌一转道:
“何须如此费劲,既然少掌柜的在此,何不将菜品端来让其自己品尝。
若其果真死在当场,也怨不得旁人不是。”
此言一出,明眼人皆知此乃骂洛怀川是条狗,怀川也自恨得牙根痒痒。
无奈人在矮檐子下,不得不低头。
为查明男子死因,也只好走上前,大口吞咽起来,又将剩下的眉寿酒一饮而尽。
在此时,郭大人回来了,见此情景不解地问道:
“洛掌柜的,本大人闻说白矾楼出了人命,便急急赶了回来,但不知你此举何意?”
一旁的差役见洛怀川不好回答,遂附在他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在了解完大致情况后,程开狠狠瞪了刘大人一眼道:
“简直胡闹,此乃开封府大堂,岂是你发泄私愤之地?”
刘大人连连陪着小心,尴尬地退到了一旁。两只眼睛盯着洛怀川,巴不得他当下死在自己面前。
时间在一点点消逝,两柱香已过,也未见他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程开见状,只好道:
“洛掌柜的,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人死在你白矾楼却乃实情。
人命关天,本官虽不想冤枉于你,却也不能放你回去。
你看这样可好,便以七日为限,许你着人自证清白。
倘若届时拿不出证据,本官也无法帮你开脱。”
洛怀川闻言,知道程开这是有意成全自己,遂感激地一抱拳道:
“全、全凭大人做主,草民遵命便是。不过七日时间怕是不够。
草民愿先期赔付死者家属,可否恳请大人再延些时日?”
程开闻言,思忖片刻道:
“也好,既然洛掌柜的肯如此担当,本官索性卖个人情,再许你七日。”
就这样,洛怀川暂时被羁押在开封府,一晃五日过去了,无择与怀月那边一直无有任何消息,这下可急坏了白老伯。
其实无择与怀月并未闲着,自去开封府见了洛怀川后,又按照他的指点找到了连三碗。
将这边的情况一说,连三碗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带着二人经过几日探寻,终于摸到在曹门外地下有一间黑作坊甚为可疑。
连三碗遂找到之前与他一起逃难过来的茶庄黎掌柜,求其帮衬着自己在黑作坊谋下了一份差事。
每日里连三碗尽捡些苦累的活计来做,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管事的见他半痴不傻的模样,全然无有心机,遂行事也不避讳他。
一日,坊主秦掌柜的手里盘着文玩前来视察。管事的崔头一见,立马谄媚的迎了上去:
“秦爷,今日如何得了清闲来此?小的这便给您沏茶去。”
秦掌柜摆摆手道:“衙门里传来消息,说是白矾楼死了一位男子。
那个该死的老仵作怀疑是那碟鹿脯出了问题,故而郭大人许洛怀川半月时限调查此事。
那小子能掐会算,保不齐顺藤摸瓜寻到咱们。
依我之意,这半月最好讲作坊关了,省得惹官司上身。”
“秦爷,前些日子进的那批瘟马尚有几匹还未处理干净,这一转手可是数千两白银,您看……”
“也好,怎么着也不差这三五日,那便吩咐雇工连夜赶。
大不了工钱加倍,争取二日内搞利落。”
崔头麻利的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将秦掌柜送了出去。
连三碗一见,寻了个机会将消息送了出去。由孙无择留下盯梢,怀月则回去与白老伯汇报。
“老伯,我们已然打探明白了,城南有一个姓秦的商人,打通了司马务的关系。
将低价进来的死马、瘟马制成鹿脯、驴脯出售,以牟取暴利。
连大哥传来消息,言说那个姓秦的已觉察出咱们在查他.
这两日便准备跑路,您看,我们是否应当立刻采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