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暗藏私心,刻意巴结朝中权贵,又滥用私刑伤及无辜。
本府虽无权处置尔等,但暂停你二人职务,这个权利还是有的。
诚然,期间本府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待本府一并具折上奏,等候圣意裁决。
期间军巡院的一干政务,暂由捕头郭开代为主持。”
郭捕头正低头寻思今日大堂上发生的这一切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忽听府尹程大人命他主持军巡院事物,当即头脑中闪出李公子对他说的那一句“我是不会白饮了你这盏茶的。”。
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原来一个人改变命运只不过是转瞬之事。
看来心存善念,多与他人方便,福报不求自来。
至于日后这位郭大人与洛怀川之间还要进一步打交道,并助他沉冤昭雪之事,咱先按下不提。
单说怀婉、怀月、无择雇了一辆马车,没敢回洛家老宅。
而是径直将怀川带回了极醉楼,足足调理有小半月,方才行动自如。
这期间,开封府尹程大人亲自调查取证,审理了颜如玉酒一案。
经仁宗证实,明确此酒确为真宗皇帝下旨命洛孟津所酿造的。
洛怀泽一家擅据己有不说,竟还私自贩卖,谋取暴利。
故判其除数倍返还所获盈利外,又缴纳了大笔罚金,逍遥楼也因此被低价抵了出去。
若不是宰相吕夷简花费了大把银子从中斡旋,怕这一家早被发配至苦寒之地充军了。
经过此一番折腾,西院分家所得的那笔银两便所剩无几了。
这一日,苏觅柔又撺掇着洛孟堂道:
“他爹,你看极醉楼的生意越发的如日中天,再看咱家现在过的是何日子。
不行你再去求求大哥,好歹让他给你派个差事干干。”
洛孟堂闻言,顿时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推脱:
“事到如今,我还有何颜面见大哥?要去你去,我死也不去。”
苏觅柔把嘴一撇,立起杏核眼道:
“那你就任着咱这府里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人喝西北风么?
行,不去也中,那我便带着怀泽住我表哥家里去。”
言罢,假意拉着洛怀泽便走。
怀泽心里跟明镜似的,知晓他娘又是在演戏。其实他心里何尝愿意委曲求全的过日子?
他与他娘私下里早已不知密谋了多少次,只要有机会再与大伯合作,
必定让他倾家荡产,以报之前的一箭之仇。
洛孟堂架不住娘俩的软磨硬泡,只好买通了小厮贾清明。
打听到大嫂狄云娇与孟瑾去观音庙进香了,这才重新打通了隔断两院的月亮门。
刻意换上一件发旧的衫子,拎着一盒点心前来赔罪。
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面狠狠地扇着自己的嘴巴,
一面顿足捶胸一通忏悔:
“大哥,小弟不是人,败光了爹留下来的财产。
觅柔死活要与我和离,怀泽也嚷着要去当和尚。
大哥你说,这让小弟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想必爹在天之灵肯定也不会原谅我,不如干脆就让小弟下去陪他老人家好了。
不过死前,还请大哥允许小弟给爹爹上柱香。
请他亲口品尝一下儿子为他老人家做的荷花糕。”
洛孟津看着数月不见的二弟,如今鬓边也有了稀疏的白发。
又闻他提起逝去的爹爹,顿时百感交集。
眼泪不禁在眼圈里打转,双手将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
“二弟,别这样死不死的,净讲些丧气话。
咱哥俩乃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有大哥一口饭吃,便不会少了你的。”
洛孟堂用衣角擦着本未流出的泪水,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椅上。
口里还不忘言道:“有大哥这句话,小弟心里便踏实多了。
还记得小时候大哥最疼我了,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爹的端砚,
你怕我挨揍,硬说是你摔碎的。害得你被爹罚跪了一宿。
还有一次,咱兄妹三人玩放风筝。我的风筝不小心挂到树上了,急得哇哇大哭。
还是哥哥你爬上去给我摘,却没想到被毒蛇给咬伤了,险些丢了性命。”
洛孟津闻听二弟提起往事,仿佛那些过往的伤害不存在的一般,心里久违的亲情重又燃了起来。
“二弟呀,如今爹不在了,你我兄弟更应该精诚团结才是。
你放心,有什么困难只管与哥哥讲。”
洛孟堂一见苦情戏成功,不由得心中窃喜,生怕他大哥稍后反应过来后悔,当下言道:
“大哥,怀泽经过这一番教训也成熟了不少。
也知道自己过去做的实在是太过分,现如今都不敢过来见你。
你看,逍遥楼也没了,极醉楼的生意又忙不过来。
酿酒坊那边也没个贴心的人打理。贾清明那小子再能干,毕竟是外人。
你让他帮忙照应生意,还不如让怀泽历练历练。
他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无是处吧。
咱爹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
大哥,算小弟求你了,就再给你大侄子一次机会吧。”
洛孟津闻言,沉吟半晌。不答应吧,也不能看着二弟一家落魄。
答应吧,狄夫人这关未必过得去。思来想去,遂灵光一闪道:
“二弟,你看这样可好。这事呢,断不能让你大嫂与孟瑾知道。
表面上还是由清明打理,怀泽在暗处照应也就是了。
届时我再嘱咐清明不要与夫人透露此事,你也要转告觅柔勿要张扬。
稍后你吩咐人将那月亮门重新砌回去,免得被你大嫂看到多生事端。”
就这样,洛怀泽秘密接管了酿酒坊,没几日便与贾清明混得亲如兄弟一般。
这一天他吩咐人备下一桌酒菜,与他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清明啊,你在大伯身边服侍多年了吧?”
“可不是,表少爷,自打我爹在世时,便跟着太老爷鞍前马后地忙活。
不然仅凭我一个下人,能轮到帮老爷打理生意?”
洛怀泽点了点头,撮了一口酒,继续道:
“你今年有二十出头了吧,如何还未娶媳妇呢?似你这般年纪的,儿子都有了。”
此话算是说到了贾清明痛点上,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叹了一口气道:“不瞒表少爷,咱一个做下人的,那点月银仅能够衣食无忧。
老爷、太太赏识我,虽时有打赏,但你也知道我娘常年瞧病。
家里又无有积蓄,拿什么娶亲呢?”
怀泽凑到他近前,神秘地言道: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家怀月么?不如与你做老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