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都已经很疲惫了，没有心思再去猜测什么，这种情况，还是直接问出来比较好。
叶心悦抬头看他，轻咬着下唇，似是在纠结什么，不过很快她就说出来了，看着他眼里的疲惫，她没有办法再让他花心思去想那么多。
“顾行舟，我想在这里给奶奶守灵，以前……以前我爸爸妈妈走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做的，就当是让我陪她最后一段吧？”她的语气里哀求的意味太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最近太多的事情，只恨相处的时间太短暂，才明白，以前能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有多珍贵，以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每每想到这个事情，她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所以，在火化之前，哪怕是能陪一会儿，她也觉得很好了。
听到叶心悦这么问，顾行舟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这个提议其实很不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待在这里，天气冷，而且这种地方，阴气也比较重，是对她的身体很不利。
可是看到她眼里的哀求和期盼，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来的。此时的顾行舟很矛盾。
然而，下一秒，叶心悦就拉住的他的手，紧紧的握着，仿佛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行舟，你就答应我吧，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都这样了，顾行舟是真的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她了。
最后只能咬咬牙，答应了。他知道，对于她来说，这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仅仅是一两天的时间，如果拒绝了，她或许会一直记在心里。这或许也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个隔阂。
所以，他还是答应下来了。他不会让她有事，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总算得到顾行舟的许可，叶心悦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已经想过用很多种方法来试图说服他，甚至想过用各种威胁强硬的手段，脑海里千回百转。
幸好，顾行舟没有让她为难。只是恳求了一下，他就答应了。她庆幸，不用走到那一步。
她低头抱住顾行舟的腰身。脸埋进他的胸口，后者有片刻的僵硬，这是自从他们的宝宝夭折以后，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处于冰点的状态，若即若离。
像现在，她主动抱他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其实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只是不敢，怕惊动她，怕她会抗拒，跟她更加生分。
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主动，他都有点无所适从，不过这样的状态只是持续了几秒钟。心里也忽然像是被填满了一般。原来，他比想象中还要渴望这个拥抱。
少顷，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谢谢你，顾行舟。”
顾行舟的是手终于贴住了她的背，低声的说道：“傻瓜，谢我做什么，我会陪你在这儿，跟你一起守灵。”
他们之间原本结冰的关系，这个时候开始一点点的龟裂。
最后，顾行舟就护着她，待在殡仪馆守灵。只有他们俩，其他人，叶心悦都叫他们回去了。只想跟奶奶安静的相处一会儿。顾行舟也是这个意思。
许熠他们也尊重他们的决定，载着简浅跟童彤回去。
又是几乎一个晚上没有合眼。顾行舟搂着叶心悦，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奶奶的遗体，眨都不眨眼，像是怕看不够似的。
奶奶大约是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了，走得很安详。这也是叶心悦唯一欣慰的原因，她没有受什么苦，自然的老去，生老病死，他们无能为力，在这种大自然的规律面前，他们的力量显得太渺小了。
“行舟，你说，奶奶现在是不是还在看着我们？”叶心悦喃喃低语。声音有点飘渺。很轻，像是跟他说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所以我们要好好的，让奶奶走得安心一点。”顾行舟搂着她的肩膀，他的声音也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觉得这样的状态也挺好的。至少奶奶走的时候，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人陪着。还是他在乎的人，这让她很满足。
“你说，奶奶真的会见到咱们的爸爸妈妈么？”
一直都是一个无神论者，这个时候，她竟然有点相信这个鬼神传说。
“会的，奶奶只是去跟他们团聚了，她并不孤单……”
不知道是不是顾行舟的怀里太安稳了。让她的状态逐渐平静下来，也或许是她实在是太累了，最后竟然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顾行舟知道她肯定睡不沉，说不定随时都能醒过来，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弄醒她。
这个时候，能让她睡一会儿就是一会儿了。
顾行舟料想得没错，叶心悦确实是不安稳，她只是眯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再次醒过来了。或许是知道有事，随意不敢睡下去。
“要是困就再睡会儿，没关系，我在这里。”顾行舟抚了抚她的头发，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叶心悦可能是还有点懵，只是睁个眼睛，也没有说话。
“顾行舟，你累不累？”许久，她才轻轻问了一句。才想起她之前看到的憔悴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担忧起来。
“不累，你睡吧，”
叶心悦只觉得眼皮很重，然后不知不觉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比之前睡的时间要长。顾行舟摸摸的松了一口气，生怕她在逞强。
再次醒过来，天已经准备亮了。
她脑子沉沉的，忍不住揉了揉脖子，有一种像是落枕的感觉。一分钟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靠在顾行舟怀里睡了很久。
“醒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心悦不用看都知道，是顾行舟的声音。
“嗯？我睡了多长时间，现在几点了？”叶心悦又揉了揉眼睛，看到奶奶还在安静的躺着。脑海里蹦出挺多疑问。她抬头看顾行舟，只是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顿时又开始钝钝的疼起来……
“早上五点，睡了几个小时。”顾行舟这语气听着，似乎还挺满意的。因为他看到叶心悦或许是睡了一觉以后，精神状态似乎都比之前好了很多，他总算可以稍稍放心。
“啊，那……把你就一直这样坐着？”叶心悦顿时清醒了许多。
“没关系，我没事。”顾行舟却不以为然，他确实一直是这么坐着，因为怕吵醒她，他会很舍不得，她好不容易能睡下去，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他当然不会说什么。
“怎么可能没事？！”叶心悦眼里立即氤氲起一层水汽。又不是石雕，而且也不是几分钟，是一个晚上，怎么会没事！！她心里顿时难过起来。
“我真的没事，就是腿有点麻，肩膀有点酸，只需要休息一会儿，跺跺脚就没事了。你别担心。”顾行舟继续安抚她。
“那你快点起来活动一下，你应该叫醒我的，我怎么能睡过去……”说着说着，叶心悦的声音有点懊恼。
“心悦，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不然我就要后悔让你在这里了……”他稍微变得严肃起来。有些问题应该跟她说清楚。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内疚自责的样子。
听到他这么说，叶心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好像在许多问题上，自己都是拗不过他的。这人实在是太蛮横霸道了。
沉默了几分钟，叶心悦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不然你也睡一会儿吧？靠在我身上睡。”她不再提那个事情，而是稍微转移了话题，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骗不过自己，这个时候，她心里还是心疼顾行舟的。
“不用，我不困。”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几乎是他最近一个月来生活的写照，他早就不知道疲惫了。又或者只是没有到他身体的那个极限。
叶心悦再仔细看他的样子，发现他脸上虽然写着疲惫，可是精神状态却非常不错。
可是，一夜没合眼了，怎么可能不困呢，她才不信。
“不困你也眯一会儿！不准拒绝。”难得的，叶心悦的声音里竟然还带着命令的口吻。难得变得强势。
顾行舟有点意外，他咂咂嘴，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也舍不得拒绝。他甚至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好。”最后，他还是应了一声。
“这才对。你靠在我的肩膀上吧。”叶心悦主动说道。自己靠了他一个晚上，礼尚往来，自己也应该让他靠靠，虽然时间可能不是很长，但是能休息一下总是好的。
“好。”这个字似乎是叶心悦回来以后，他说得最多的一个字了。
顾行舟先站起来，准备活动一下。其他的还好，腿确实是有点麻了。
凌晨，这里很安静，几乎是没有人的。这里的保安也是夜里过来巡逻一两次，准备天亮的时候，就没有来了，下一次来，应该是清晨的第一班了。
顾行舟跟叶心悦是坐在蒲团上的。叶心悦看着顾行舟的动作，再一次意识到，他这段时间瘦了好多，而且……似乎精神面貌并不是很好。
她忽然有点担心他这样的状态……
她咬着下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顾行舟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