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只在一瞬间,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她已经反客为主,眼神比银色枪管更冰冷,不动声色地挟持着眼前的傅迁。
后者咬了咬牙,冷汗从鬓角滑落。但年岁没有虚长,隐姓埋名的十年也让他性格沉稳许多,在性命受威胁的当下,还能冷笑着看她:“算你厉害。”
“你会用枪么?知道怎么上膛,朝哪瞄准?”
“离我这么近,不怕我……”
“闭嘴!”她速度几乎快出了残影,往常持画笔的手分毫不抖,干脆利落地上膛,用力地顶上他额头:“你再多讲一句,看看会不会吃我的子弹?”
傅迁胸口起伏,眼角余光瞥见船上的人,缓缓呼了一口气:“周璟,对我动手不是一个好主意吧?”
“如果我死了,我的人会马上朝池商序开枪的,你想和他死在一起吗?”
“你可以试试。”她看向一脸惊愕的温时逸,又转回头来:“他死了,我就用这把枪自杀。”
“人质没了,你们也不会是赢家。”
周璟讲得笃定,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傅迁毫不怀疑她真的作此打算,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真他妈的……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她扬了扬下巴:“我再讲一遍,放人。”
“不可能。”傅迁说:“放人的结果不会比死了好过,不要以为我是傻子。”
“况且。”他眼皮抬了抬:“你当真敢开枪吗?”
池商序的眼神炙热得近乎实体化,令她如芒在背。想都不必想,他定是用眼神叫她不要冲动。
不过半秒的迟疑,傅迁眼神一狠,左手迅速背向身后。周璟最先看出他动作,端着枪的手往下一挥,钢铁枪管用力磕上他锁骨和颈侧。
疼痛令他动作有片刻的迟钝,反手掏出枪的瞬间周璟抬腿踹上他膝盖,挡住了傅迁挥过来的拳头。
“砰”
力气的差距令她手腕发麻,堪堪挡住了这一拳。
“周璟!”
“砰!”
枪响。
傅迁的动作被疼痛减缓,随着她下意识的躬身,子弹擦着发丝飞过,带来一阵烧焦的气味。
下一秒,她被掼倒在地,后背触地时疼得眼前一黑,却还是凭借着肌肉记忆迅速向另一侧翻滚了一下,半跪在沙地上。
海平线上缓缓升起的太阳将海滩映照成金黄。
“砰!”
又是一枪,不过是来自周璟。两秒之后,傅迁颤抖着骂了一句:“操!”
他歪了一步,然后忍痛向着周璟的方向连开两枪。
擦着她后背被躲开。
血滴却从他身上滴答淌落,将金黄色的沙滩染上另一道明艳的红色。
“你他妈的……挺狠啊。”
他吸着气,唇角癫狂的笑意也消失不见,腿侧血肉被擦破的伤口让他几乎站不住了。
周璟也狼狈,后背暴露在身后船只的视野中,微微仰头,喘着气:“我说了,把他放了。”
“动我可以。动我的人,你得死,懂了吗?”
从前,她弱小顺从得就像一只谁都可以掐死的小猫,可小猫也会长大,会长出自己的爪子和尖牙。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最终会发现自己欺负的不是什么小奶猫,而是老虎的幼崽。
时至今日,幼崽也长大了,是对另一个人的爱给了她勇气与无畏,为她装备上锋利的爪牙。
能够抵抗任何人。
除非——
“周璟,停手!”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看向另一方向。
刀刃没入冷白皮肤,血痕滑下,与之前的痕迹混在一处,红得刺眼。
池商序的头因此歪向一侧,眼神却一直看着她。
他身后,温时逸眉头紧蹙,一字一句说道:“够了。”
“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傅迁。”
“现在都停手,不然我就弄死他。”
有人为宿仇而阴狠,有人为感情而偏执。怀恨隐藏十年的要被称赞一句有魄力,而他呢?
他是跳梁的小丑。
人疯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在乎外界的看法,于是温时逸在看到傅迁一副“你他妈在搞什么”的表情时,只是缓缓握紧了刀柄。
比疯么?那就看看谁疯得过谁。
事已至此,这场绑架确实该用“闹剧”形容。
多方参与、事态复杂,各有各的想法,她与他不断陷入危险之中又试图自救……
“傅迁,把枪扔了。”
他不动,温时逸的手腕便抖了一下,厉声威胁着:“快点!”
冷白和鲜红,在周璟视网膜上烫出一片斑斓的色彩。她手指颤抖,眼看着傅迁松了手,枪便落在沙滩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然后抬腿,将枪扫到了身后不远处。
如何破局?周璟心中瞬间闪过千百种想法,在握紧手中冰冷的枪的同时,却有一人看穿她的想法,动得比她更快。
抬手,金属手铐不知何时被他挣脱了,冷白的手腕凝着一圈刺目的血痕,只听到手铐撞击的脆响,在温时逸惊愕的目光下,他反手夺刀,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拎住人衣领前摔。
“咚!”
沉闷的响声,刀锋擦过他颈侧,池商序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过肩摔落地的同时,一拳将他打到咳血!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没有给温时逸反抗的时间。
血珠飞溅,金橙色日光下泼墨般染红小块沙滩,他回头,冰冷的眼神直视傅迁。
“砰!”
“池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