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揽着她,非要低头吻上的话,似乎也唾手可得。
但池商序笑了笑,松开她:“好。”
“去餐厅吗?”
“不,带你参观另一个房间。”
走廊也空旷,又走几步,池商序打开紧闭的另一扇门。
“开关在墙上。”
周璟抬手摸索,摸到开关,按下。
不算明亮的灯光,缓缓笼罩整个房间。他走进去,将酒瓶和杯子都放在茶几上,解释说:“这里也是仿照老宅装的,还没用过。”
宽大的沙发正对面,是整面墙大小的内嵌式屏幕,池商序从小柜里取出遥控器,问她:“看什么?”
“都可以。”
门在身后关上,形成一个温暖又极有安全感的私人空间,周璟在沙发上坐下,后背陷入柔软的靠枕里,令人昏昏欲睡。
他放了一部香港老片,给红酒开瓶,两杯斟得均匀。
衬衣和西裤还未换下,池商序倒酒的动作都十分绅士和慢条斯理。高脚杯递到她手边,他也在旁边坐下。
沙发很宽,但密闭空间内,他一举一动都变得极为明显。周璟只觉得身边沙发微微下陷,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向那方向倾斜了一些。
她抱了个靠枕,倚在另一侧扶手边,和他碰杯。
高脚杯磕碰出清脆的响声,电影也开了场。镜头缓缓上移,有年代感的街头小巷,主角在小摊边吃一碗云吞面。
周璟并不算饮酒的天赋型选手,好酒量的背后是周嘉丽一杯杯喂给她的“补脑饮品”,还有一次次强撑着的酒桌饭局。
也不知是她许久未饮酒,还是今日气氛令人格外易醉。半杯饮下,她居然有些脸红。
老港片不吝啬尺度,镜头推进深水埗唐楼,没有阳台的房间里,一双手伸出窗外,吟哦一声高过一声。
她脸更红。
怕尴尬,抱枕挡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水润的黑眸,看似盯着屏幕,实则灵魂早已飞走,只期盼着身边人别发现她的异样。
怪极了,她又不是什么害羞的人,自己看时倒不觉得什么,只是……池商序在她身边看得这样正经、穿得也这样正经,让心中想法逐渐走偏的周璟油然而生一种亵渎的错觉。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双温热、却比她脸颊温度更低一些的手掌凑近,轻轻贴上她耳廓:“刚刚就想问你。”
“很热么?你脸很红。”
周璟耳尖微动,只觉得他手指拂过的地方都在点火,一下又一下,丝毫没有降温。
她表情四平八稳地扯谎:“可能是穿太多了。”
“可以脱了外套,我去挂起来。”
本以为他只是恶趣味逗她,但见池商序真站起身来向她伸手,周璟又觉得他真是在关心,倒是她想太多了。
也只能缓缓脱下外套,只剩一层蓝色的雪纺衬衫。
温度勉强降下,池商序再回来时,令人尴尬的剧情也过去了。两人时不时碰杯,讲一两句话,气氛倒也融洽。
不知不觉,酒到第三杯,池商序有些意外地开口:“你的酒量,倒比我想象的好许多。”
“那是自然。”酒精的熏染将平时更为内敛的情绪激发,她抱着靠枕弯身靠近他肩头,双手十指交叉,缓缓比出一个“十”,又竖了两根指头:“啤酒我可以喝,十二瓶。”
“三十五度白酒半斤。”
“是么?”
屏幕里影片由白日过渡到黑夜,池商序的五官在暗光里格外深邃分明。他坐得很直,双腿交叠,指骨托着下巴,略带玩味地问出一句:“那是从来不会醉么?”
周璟也笑,带了似骄傲:“几乎从未。”
“好,我记住了。”
几乎从未醉过,那又是谁喝江姨的两碗加了米酒的甜汤喝到晕乎乎,闯进他书房捣乱?
大手再次拂过她脸侧,温度依旧比他指尖高。酒精熏染下的浅色眼瞳似乎蒙着一层水雾,叫她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红酒香气缓缓蔓延,周璟阖上了眼。呼吸缠绕,下一秒便能交融……
他倾身,触到她唇角温热,材质上好的靠枕将他手抵住,缓缓下陷,却又顷刻分离。
周璟眼神似有迷茫,又透着多几分的清明,重新靠回沙发后说道:“刚刚那段没看到……”
池商序轻轻呵气,喉结难耐地滚了滚:“阿璟,下次还可以再看。”
“不行。”
“怎么不行?”
她侧过身,有一些认真地回道:“因为我想更了解你一些。”
他喜欢什么样的电影?喜欢哪些音乐?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自然是多才多艺,马术不错,又很博学多识。
那这样的他,除了工作、读书、习字之外有没有别的爱好?有没有更多的,除了面具之外的情绪?
影片播放不停,老港片的色调有些昏暗低沉,白日也不够亮堂。光线映照在深红色酒液中,折射出如梦似幻的光影。
周璟讲完这句,便抿了一口酒。
终于清楚她为何脸颊热烫。听了这句话,池商序也觉得有热涌席卷心头。
也许是像周璟所说,空荡的、只有两人的房间也有不便,比如他现在一腔情绪盈满心头,有只好不动声色压下。
急不得,急不来,他已经等了许久,剩下的时日,徐徐图之又如何?
杯中酒咽下,周璟问他:“深水埗,浅水湾,一深一浅,为什么差距这样大?”
“深水埗是港岛最早期的商业中心。”池商序说:“时代发展变化,脚步不等人,总有些地方会被遗落。”
“人也是。”
粤语对白,繁体字幕她只看得懂七七八八,但还是从音乐画面中感觉到压抑。
穿梭于狭窄的巷子口,向天上望,两边大厦仿佛一张倾倒的、将人笼罩得密不透风的网。主角在生活的迎头重击下挣扎,压抑而绝望。
“你喜欢的电影类型,倒是与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周璟说。
“是么?”他和她碰杯,清脆的磕碰声中,他弯了弯眼:“那人一样吗?”
“也不大一样……”
酒精的熏染下,两人一起轻笑一阵,周璟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讲。”
“如果有一天,不,是如果曾经有一次。”她手指缓缓收紧,捏着杯子的指骨泛起了白,斟酌后才继续问道:“某人做过令你会觉得不舒服的事,你会怎样?”
灯光又暗,池商序眼神缓缓转过,似是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开口问她:“你说的‘某人’,是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