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猛然倒转,她一声惊叫堵在喉咙口,生生压下。睡意彻底惊散,一双眼带着怒气看他。
毛毯外一双脚无所适从地蜷着,周璟扯着毛毯抖开,再次将头压进里面。但薄薄一层毯子能挡的实在有限,她依旧感觉到那道灼热视线落她头顶。
继而愤恨地扯开毛毯:“你讲不讲道理!”
池商序声音缓缓:“我刚才已经同你讲过道理。”
“哪门子道理!”她要气笑,胸口起伏两下,又回落:“我现在就是不想听什么道理。”
尤其是他用不疾不徐的语调缓缓说出,更显得她的情绪无关紧要。
“好,那不讲。”
“那你听我说,庄小姐不是我旧情人。”
一手抱她腿弯,一手拢着后背,手臂肌肉明显地起伏,周璟能感受到那西装衣袖下的蓬勃张力。心跳一声又一声敲打在她耳边,共振。
“是,听到了。”周璟闭着眼:“是——庄小姐,不是旧情人。”
不管是不是他旧情人的身份,总归是因为他而为难她。
“今天的事,我和你道歉,明天阿均陪你去买东西,刷我的卡。”堂堂万瑞集团的池董,实在没有哄人的经验,尤其是像她一样年纪的女孩子。
池晋川怎么哄小礼的?池商序皱眉思索片刻,也只想到带她买东西。
但他完全低估了女孩子的发散能力,怀里的人动了动,然后说:“‘庄小姐’做的事,要池董屈尊降贵来跟我道歉?”
“庄小姐”三个字被她咬得重,他察觉出她又一个微妙的不爽点,改口:“庄辛雯。”
又说:“你因为我受委屈,我是为了自己道歉,不是为了别人。”
“也称不上‘屈尊降贵’。”池商序语气很淡,其中却莫名有笃定意味,将她安抚。
周璟没话说,只扯了扯毛毯,把自己裹紧,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噢,我好荣幸。”
只是刚才翻涌的火气没那么强烈了。
池商序不理会她阴阳怪气,只问:“还有什么不高兴?一起讲出来。”
“那看来是我误会池董了,池董拉员工起来上夜班不是为了压榨劳动价值,而是为了做心理疏导?”她掩着被子,一双亮晶晶的眼清澈无比,如同误入凡间的精灵。
走廊灯光暖黄色,穿过缝隙落入她眼瞳,那串动人光线却片刻被遮蔽。
池商序低下头,鼻尖碰上她鼻尖,唇瓣翕动间,将吻不吻。
低语:“你以为我对谁都如此耐心?”
“怦”
视线相触,她呼吸猛地停了一拍,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为何讲这种令人误会的话?
一触即分,他抬起头,单手扯松领带,衬衣领束缚下的喉结滚了滚,性感得要命。
但也只是扯松领带,然后垂眸看一眼腕表:“不早了,江姨煮了热红酒,要不要喝一些再睡?”
乱了的心跳还没平复,她脸上表情怪异。不想被他看见,于是偏过头,声音也低:“不要,不想喝。”
“那吃些东西?”
“不要,没胃口。”
虎口箍着她小巧下颌转过来,要她看着他眼睛,问:“吻你要不要?”
“怦”
再一次,胸腔仿佛被这一声响震到发麻,她攥紧毛毯,唇瓣翕动。
他并非不容拒绝,只悬着,看她,又重复一次:“要?不要?”
“不……”
话只讲到一半,吻落下,堵住她后半句。
“讲迟了,小姐。”
距书房那一次,已过二十天,他忙得脚不沾地,她又何尝不是。
不知何时习惯这份温热触感,再相触时竟激起一阵颤栗。手腕被扣住,池商序合眼,轻吮她下唇。
他哄得够久,也该尝一点甜头。
只是这缕甜混着红酒香,竟让人醉得更深。
再睁眼,是视线对上。
怎会有天生如此合拍的两人,视线交汇瞬间已知晓彼此心中想法。
思绪翻涌,化成一颗又一颗漂亮脆弱的肥皂泡,又簌簌碎裂。窗外一道无声的闪电划过,倏尔惊雷炸响。
雨丝倾泻,如瀑黑发落他掌心。
一楼餐厅,江姨等到一盅汤冷透,抬眼瞧见三楼房门紧闭,有些不解:“先生怎么还不下楼?”
阿均纹丝不动,刀疤贯穿的眼皮下,眼神却难得茫然:“唔知。”
门外雨声不停,佣人却早有准备,在下午时将门窗全都关紧。
力水山地势高,风急雨快,拍打窗棂。江姨又等了一会,转向阿均:“阿均先生,要不你……”
他知道江姨要说什么,面色一僵,很快说道:“不可。”
闭了闭眼,又说:“以后,周小姐和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要靠近房间,不——不要靠近那层楼。”
“不是。”江姨笑,掀开汤锅盖子:“我是讲,要不要尝尝我的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