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胜在皇帝面前待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修了个十成十。
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是动真格了,当下也来不及惊讶,忙不迭地就去传旨了。
虞家众人还在门前跪着,圣旨一出,当下就晕过去好几个。
虞老太君首当其冲。
一对母女哭爹喊娘,大喊冤枉。
闻景焕经过她们时哼了一声。
这府里,最不冤枉的便是她们了。
外嫁女和离归家,不安分守己,竟还带着拖油瓶鸠占鹊巢。
小姑娘那几年身上的伤,皆是出自她们的手笔。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凛,浑身的冷意似要漫出来。
“刘全胜,吩咐下去,原安平郡主及其母,乃胡国细作,叫底下的人严刑拷问,务必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
最前头跪着一对夫妇,女子身形憔悴,面相泛苦,这便是翩翩的阿娘了。
他也想知道,这女人为何如此狠心,竟一次都没去看过翩翩。
“朕曾听母后说过,虞家有个嫡长女,出生时自带祥瑞,天降甘霖,生得玉雪可爱,她甚是欢喜,虞夫人可否为朕解惑,这些年怎的不见这位虞小姐了?”
虞夫人一听这话,便像是受了刺激似的,直接站起来指着晕倒在地的虞老太君和齐月。
“她们,是她们害死了我的翩翩,老不休!一心只想着声名,想着富贵,我呸!虞家倒了,哈哈哈,你看见了?虞家倒了哈哈哈!
倒了好啊,你害死我的翩翩,还听信那贱蹄子的话,将我禁足,你怎么不去死呢!不死也好,叫你一起看看这大厦倾塌,我下毒这么多年,都没毒死你,现在好了,一起死吧哈哈哈!”
她又将手指向旁边发懵的齐月,眼神恶狠狠的。
“还有你,小小年纪,恶毒至极,竟敢欺负我的翩翩,这些年仗着身份叫我不能奈何你,现在倒好,算来算去还是一场空,你呀!就不是那富贵的命!还想进虞家族谱,做梦!等死吧,一起等死吧哈哈哈哈哈!翩翩啊......翩翩,阿娘来了,翩翩......”
闻景焕望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女人,眉眼间还有些翩翩的影子,神色复杂极了。
她是被禁足了,没有不来看翩翩。
翩翩若是知道了,应该很开心吧。
“虞丞相和虞夫人,单独关押,先好生招待着,不要擅自做主,朕会亲自处置。”
“是!”
“安平郡主手里所有人全部收押,严刑拷打,务必叫他们说出六年前卖掉的虞家大小姐现在何处。”
“是!”
“还有,去查,庆国最近哪些青楼在办花魁大选。”
“是!”
闻景焕坐在龙椅上,一张一张翻看着手里人送上来的翩翩五岁之前的画像。
还有那零零碎碎的记录。
头一回觉得这群画师技术太差,没有发挥出小姑娘十分之一的美貌。
今日早朝直接取消,并且下令连续休沐三日。
一整天,他都在太极殿埋头作画。
地上的废稿扔了一地。
来来回回,全部都是一人。
他画了许多。
最满意的竟是那张骑在他身上用鼻孔看他的样子。
好看死了。
指腹轻轻摩挲着画上少女的面颊,而后一点点下滑,擦过房顶上挂着的那颗红色东珠,又滑过腰侧那颗靡艳小痣,眸子里的神色掺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勾勾缠缠的,那眼神叫旁边守职的宫人看了都面上通红。
今天做了件贼厉害的事,今晚她总能正眼看他了吧。
想到这里,闻景焕唇角没忍住上扬了些。
刘全胜能明显感觉到圣上今日心情很好。
阴雨连绵的天气突然放晴。
刘全胜突然觉得,这活计他还能继续做下去。
戍时之前,闻景焕特意跑了圈牢房。
齐月和那老虔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指甲全被针掀了。
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血肉翻飞的。
他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只轻哼了一声,夸了句刑事房的人和善,便离开了。
等着吧,这还只是开始呢。
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回去后匆匆忙忙地叫水沐浴更衣,在铜镜前确认了好几遍有无问题。
但人好像就是这样,越在乎什么,就越会内心忐忑。
他今天好奇怪,又好激动。
想了半天也没琢磨透他在激动什么。
未到戍时,他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想了一下,又起身放下那明黄色的幔帐。
刘全胜莫名觉得,皇上这样像是一只待宰的羊。
还是那种自己把毛拔掉,然后自己跳进锅里煮熟,等着主人家享用的羊。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幔帐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翻来覆去的。
殿外传来宫人的打更声,亥时了。
闻景焕猛地从榻上坐起来,发泄似的锤了两下枕头。
刘全胜抬头望天,心中愁云密布。
他要怎么赶在圣上发火前请辞。
......
两个时辰前。
烟雨阁。
虞翩翩刚送走熠王,卸了钗环沐浴后上榻。
幔帐落下,房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嘭”的一下,伴随琉璃瓦噼里啪啦的声音,虞翩翩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她迅速翻身躲开。
睁开眼,正对上房顶小心翼翼将琉璃瓦归位的沈玉卿。
得,还把她琉璃瓦踩碎了。
四目相对间,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人的尴尬。
“水......水仙姑娘......”
“沈侯爷这是要.....偷香窃玉?”
少年突然瞪大眼睛,脸唰的就红了,磕磕巴巴地问道:
“那......水仙姑娘给偷吗?”
虞翩翩面无表情地拂去掉在脸上的灰,坐了起来。
寝衣领口顺着肩头滑落,沈玉卿眼都看直了。
“给,你下来。”
他激动得不行,直接从房顶绕到侧边,翻窗进来了。
啧,如果忽视掉刚刚砸到榻上的琉璃瓦碎片,这动作还是很帅的。
虞翩翩都要被这人弄得没脾气了。
果然,笨蛋美人什么的,她无福消受。
沈玉卿这一出单纯是凭着一股莽劲,但这会儿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他面前,他又开始局促起来。
心脏跳得很快,她只轻飘飘地看过来一眼,就叫他浑身颤栗。
虞翩翩下床,赤着脚走到他面前。
沈玉卿不敢抬头跟她对视,余光却正正好地落在那双洁白莹润的足上。
脸上刚褪下的潮红又浮了上来,克制得将头扭向一边。
但,又想看。
然后偷偷转回来看了一眼,复又扭回去。
虞翩翩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不是要偷香窃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