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啊…
原来…原来是这样…
对不起…
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达再次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
不知为何，这里很幸运地没有遭受火焰的侵蚀，是平原上的最后一片净土。
身下很柔软，伤口不那么疼了，风吹得很舒服。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耳边的嗡嗡声也减轻许多，艾达听见了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呼唤。
“艾达…”露露快步跑来，看到了艾达身上那惨烈的伤口。
这样子已经…一旁的莲微微摇头。
“露…露…”无神的双眼望着天空，艾达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没有的…”
“其实…并没有妖精这种东西…”
“我曾经在这里孤独地等了很多天，妖精却并没有出现，从最开始，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东西。”
“妖精之国和黑耳贝德的故事，其实是某个地方的，和我一样寂寞的孩子想出来的童话吧。”
“一定是…”
“不。”冰冷的声音传来，艾达吃力地仰起头，看着面前那半透明的人影。
“妖精是存在的，不管是海妖精还是事相妖精，都是存在的。”莲缓缓说着，“而这里…”
“曾经应该是海妖精的巢穴，我能感受到它们的污染。”
“你只是来晚了。”他低着头，微微垂着眸子。
“是吗…”艾达伸手想要触碰面前的莲，“你…也是妖精…吗？”
他的力量被压制，变得只有巴掌大小，半透明的像是琉璃制品。
“…嗯。”莲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一向讨厌别人触碰的神使并没有躲避，艾达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原来啊…”艾达露出笑容，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真的有妖精…”
“是露露你找到的…真正的妖精…”
“太好了…”
艾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样，你就没问题了。”
“就算有讨厌的事…也没问题…”
“艾达姐姐！”露露望着逐渐失去意识的女孩。
沙沙…
树木被拨动，浑身是血的人影背靠着火海走了出来，指节扭曲的手中握着钉剑。
“王锦…王锦先生！”露露惊呼出声。
王锦没有回应，他沉默着迈开步子，走到躺在地上的艾达面前。
“停…能请你停手吗？”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露露慌乱起来，“不要再…”
“艾达已经不能动了！求求你，让她好好休息吧！”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憎恨她？为什么…！”
“你想错了，”王锦举起钉剑，“我对她没有憎恨。”
“不要！”露露猛地扑在艾达身上。
“我说过，下次不会停下剑的。”王锦面无表情，猛地挥下双手。
当！！
钉剑在落下的途中改变轨迹，挡飞了迎面而来的箭矢。
“哈哈！我射中了！打中他了！”男人惊呼着，拖起跛脚一瘸一拐地奔跑过来。
那是露露的父亲。
在他身后是乔和雨果，以及贵族军的整支部队。
虽然已经有不少人带了伤，可这样的数量仍旧难以应付。
“放箭！开枪！”乔挥手下令，无数箭矢与弹丸飞射而来。
“呼…”王锦的身形摇晃两下，本就是强行提起的意识终于消失。
“该死的！”莲拼命挥手，寒风挡掉了能够命中的一小块箭矢。
呼！！
狂风呼啸，箭雨失去了力量，簌簌落地。
妖精女王再次站起，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仰头望向天空。
“艾达？你还不能动啊！”露露惊愕地望着女孩。
“…我必须回去…”艾达喃喃自语。
呼！！
已经变回最开始那半人半蝶的女孩挥动翅膀，腾空而起。
“啊…这不是，这不是妖精吗？”男人终于靠近，他对着近在咫尺的艾达举起手弩。
“停手！停手啊！滚开！”露露用力打掉了手弩，拼命把他推开。
“你这该死的…”
男人怒骂着，露露却充耳不闻，她望着飞向天空，越来越远的艾达，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艾达！艾达！你要去哪？”
艾达没有回应，她越飞越高，在海光的晨曦中，向着地平线掠去。
必须…回去…
必须要回去…
已经天黑了…海光看起来马上就要消失…很晚了…
如果不快点回家的话…
爸爸和妈妈，
会很担心的…
困意袭来，艾达打了个哈欠，露出笑容。
肚子有点饿呢…
今天的晚餐…会是什么呢…
呼…
翅膀的挥动停止了，妖精女王闭上双眼，最后一次坠向地面。
在谁也不认识的村庄，和不允许人类居住的森林之间的小山丘中，
被同伴抛弃的黑耳贝德一直哭一直哭，
就这样让红色的眼睛更加红肿了
——
海光彻底亮了起来，露露望向空无一物的澄澈天空。
艾达已经飞回去了，简直像是急着回家的黑耳贝德一样。
她是沿着绝对不会到达的，回家的路…
“该死…既然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啊！简直是开玩笑！”男人望着追逐王锦远去的贵族军，拼命跺着脚。
那些人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凭借这次功劳让他入伍。
露露转过头，沉默地看着他。
“…喂，回去吧。”男人又跺了跺脚，把破烂的头盔摘下抱在怀里，对露露招手。
露露没有动作，她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家伙…男人皱起眉头。
平时百依百顺的女儿第一次反抗了他的意志，不仅如此，脸上那种慌乱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坚定。
“喂！别傻站着了！快走！”仿佛不信邪一般，男人再次吼了一声。
“…我不能回去。”露露望向前方的道路。
“你说什么？”
“我还，不能回去。”露露提起裙子，让自己能够快速行动。
“笨蛋！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男人提起头盔，砸向面前的女孩。
女孩灵巧地躲开，迈开步子，“爸爸回村庄吧！”
“你…你要去哪？！你这个蠢货…！”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逐渐亮起的地平线上，女孩拼命奔跑起来。
还不能…
不想…就这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