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挺想追过去的。”
给老头老太太们分完了鸡蛋，小胖子还是有点意犹未尽。
他挥了挥胳膊，满脸兴奋。
医生还没落地就消失了，这让石白白有些失望。
白九在他身上留了后手，就算真打起来，至少也能拖住戏痴一小会儿。
也许吧。
“你小子，还是算了。”
还没等王锦说话，开车的野仙就笑着打趣。
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位野仙。
而是一群野仙。
从本相来看，这是几十只尾巴绑在一起的老鼠。
它们几乎变成了一个毛乎乎且不断滚动的肉球，看一眼便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当然，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这位野仙不仅帮忙买了鸡蛋，还主动开着石白白丢在路边的跑车，试图把医生给创死。
而现在，它更是在利用鼠群修复着汽车破损的零件，让它勉强动起来。
妥妥的好心鼠。
“您说的对。”
跟这位野仙点头致谢，王锦又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
他倒是希望所有问题都能用拳头解决，可有些厮杀完全没必要，甚至会带来麻烦。
要是自己真跟医生在这打起来，统辖局能不能再来一次烂电影计划，可就不一定了。
再加上王锦浑身是伤，医生反而处于全盛期。
大概率打不过，就算能打过也得费死劲。
不给钱又不给奇物的，拼什么命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王锦发现，医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重视小灰。
他的表现更像是，“能把这小家伙带回去更好，带不回去也无所谓。”
不过，医生能这么干脆地离开，没给小灰身上留下炸弹或是黑手印…
也许说明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才会放弃不那么重要的附加任务。
王锦皱眉思索。
他在想，医生这一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不是小灰，那就只能是…
“戏痴。”
王锦握拳敲了敲掌心。
渔村那段经历记忆犹新，他记得戏痴眼中闪烁着医生同款的红光。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
医生想让戏痴觉醒部分记忆，从而增长他的实力，或是让他的价值观产生变化。
亦或者，
医生想要拉拢人手，架空轮回的权力，进而接手整个爪牙组织。
这都有可能发生，毕竟医生是个毫无道德底线的老六。
背刺加上落井下石，他做的比谁都熟练。
王锦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医生不需要小灰，也就不需要不化骨和灰点灯。
家里那边发生的情况，应该也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果然，铃声响起。
王锦看了一眼，是李玉打过来的。
“多亏了嫂子，我们把陆之首控制住了。”
“灰点灯一直在后院来回踱步，看起来很焦虑。”
声音尽可能压低，以至于王锦能听到钟摆在滴答作响。
那边甚至都没有打斗的声音，厮杀似乎已经结束了。
“嗯，辛苦。”
王锦点点头，挂断电话，小声嘀咕。
“嫂子…虽然不认识，不过等会儿得好好谢谢她。”
——
陆之首的战斗力有了不小的提升。
可惜，这份提升仅仅是速度力量上的增强。
这位老人没了意识，也就不会再使用符篆，只会像猛兽一般抓挠撕咬。
强大的自愈能力让他能够永不停歇，可没人愿意欣赏他这幅丑态。
他没冲进后院，其他人也就没办法看灰点灯的反应。
黄昏议会和狐仙们干脆一拥而上，把陆之首捆了起来。
捆起来以后，陆之首便安静了许多。
他的目光依旧在愤怒与呆滞中来回转换，脸上偶尔会多出一丝疲惫。
偶尔有片刻的清明，他会哀求其他人杀死自己。
可惜，哀求过后又是成倍的癫狂，像是后颈被插了根刺的老狮子。
拔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深，让伤口腐烂化脓。
“这是…疯了？”
田苟咽了口唾沫，看着那披头散发的老人。
“他在做梦。”
孟余摇了摇头，微微叹气。
她是梦境的主宰，自然能看出这位老人有多痛苦。
适当的白日梦是好事，它能让你暂时忘记残酷的现实。
可陆之首的世界中，只剩下了幻想。
他正一遍又一遍地跟家人重逢，再看着他们死在面前。
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他无法清醒，哪怕挣扎也无济于事。
“唉。”
孟余叹了口气，伸手点在陆之首额头。
琥珀色光芒亮起，充斥了整个屋子。
后者挣扎的幅度明显小了许多，狰狞的表情也有了改变。
“我把每次经历的时间缩短了。”
孟余甩了甩脑袋。
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也许会好点。
人群沉默着看向陆之首，一筹莫展。
真的，找不到比杀死他更好的处理办法了。
嘎吱。
一声轻响，所有人同时转头望去，脸上带着点期待。
卷帘门被掀起，王锦迈步走了进来。
“辛苦诸位。”
将小灰轻轻放在沙发上，他对着屋里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点了点头，开口道谢。
其他人见状纷纷回礼，随即向后退了两步，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
能处理问题的人来了。
王锦顺势看向陆之首，微微皱眉。
这边结束的比他想象中要快很多。
看来是有原因的。
没费什么力气，王锦就猜到了陆之首正在经历什么。
他被苏喜的幻象干扰，失去了意识。
又被医生的手印控制，成了行尸走肉，
突袭这边的唯一目的，或许是在自杀的同时断掉灰点灯那边的线索，让王锦无可奈何。
轮回下了血本。
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打算让陆之首加入自己。
熊熊燃烧了二十年的野心与仇恨，让陆之首注定只能独行。
“小梅…小梅！”
看着面前不断低吼的老人，王锦叹了口气。
陆之首确实是个烫手山芋。
只会嗷嗷叫，没办法成为自己的战力。
打断手脚，等到决战再带过去充数也行不通。
他身上有医生的血肉，就算打断也会很快复原。
杀又不好杀，关又关不住。
一般人可能就放弃了。
不过，王锦想试试另一个办法。
“按住他。”
王锦手掌一翻，手上多了把水果刀。
田苟跟李玉点点头，解开了陆之首身上的绳索，又死死把他压住。
“我要剖开他的肚子。”
王锦轻声嘀咕。
还没等其他人的震惊变成询问，他便眯起眼睛，手臂微微前推。
水果刀很薄，也很锋利。
娴熟的解剖技巧，能让王锦轻而易举地避开骨骼与肌肉纹理。
刀锋仿佛游走在空气中。
田苟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咽了口唾沫。
陆之首身子一颤，挣扎的更加激烈。
又加了两个人，才勉强把他按住。
很快，黑色的泥浆缓缓流出，落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小型沼泽。
这是婴头肚尸神的权柄之一。
手印下会形成泥浆，泥浆则完全听从控制。
恰巧，医生很擅长精密操作。
他可以利用这些泥浆，把人变成自己的傀儡。
正因如此。
普通人被拍下手印之后，内脏与骨骼便会被泥浆替代，只剩下一张薄薄的人皮。
这样的情况无法逆转，也无法治疗。
拍上就死了。
陆之首倒是不太一样。
他身上带着医生的血肉，器官骨骼在被摧毁的同时，也在迅速再生。
陆之首的身体内部，充斥着腐烂的内脏。
融化，再生。
残渣并没有彻底消失。
他整个人像是被塞满的破布娃娃，身体里全是脏器碎片。
王锦皱了皱眉。
倒进去半瓶血毒。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身体摆脱影响。
很快，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
陆之首挣扎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没了力气。
“卧槽…还得剖开肚子倒硫酸吗？这也太残忍了。”
“艹，我还以为神使要救人，没想到是酷刑。”
“扯蛋，你看神使那刀法，绝对是在活人身上练出来的，你指望这样一个杀星救人？”
听着那内脏被腐蚀的声音，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不过没人胳膊肘往外拐，大部分人只是在心里嘀咕两句，并觉得神使是个手段狠辣的领袖。
王锦没管他们，倒是田苟回头瞪了最后说话那人一眼。
“溶解干净了。”
王锦眯了眯眼睛，缓缓点头。
重新冒出来的内脏是健康的，医生的手印影响到此为止。
至于苏喜的能力，
王锦没处理过，不过可以试试。
沙…
王锦深呼吸，将手按在陆之首头顶。
浪潮一般的灵感升腾而起，硬生生止住了幻象。
“嗯？”
王锦轻咦一声，缓缓松开手掌。
他发现陆之首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并且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哪怕停止了压制，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