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一样又一样地端上来。
小狐狸认真检查过，发现没有异常后开始了埋头苦吃。
这下，他们就成了最普通的客人。
跟上次那铺张浪费的满汉全席不同。
一楼需要提高翻台率，让客人快吃快走，所以上的都是特色菜。
不过还是很好吃。
透着股钱味那种好吃。
王锦现在的身价其实不低。
毕竟出了这么多次任务，薅了这么多次羊毛。
再加上自己怪谈牌价格被炒的飞起。
王锦手里的钱，大概有个几千万。
可惜，这些钱不能动。
毛绒绒教众会受伤，王琳的病需要仪器维持。
可他们不能去医院。
医院似乎是个组织，不仅仅有医生一个人。
这意味着无数个精神病。
太晦气了，必须得躲着走。
王锦只能拖雷纳德，让他帮自己搞定仪器和相关人员的事。
医疗仪器贵得要死，时不时还要换一批。
相关人员需要定期补给污染沉淀剂，时不时也得换一批。
花钱的地方永远比挣钱的地方多。
哪怕他是怪谈界新星，毛绒绒神使，统辖局的专用工具人。
也还是习惯忙忙碌碌的活着。
更何况平日里都在拼命和拼命的路上，有没有得吃都不一定。
偶尔吃点好的，让王锦有些感慨。
“嘿嘿…”
胡小北反倒吃的相当开心。
她看了看王锦，犹豫了几秒钟。
把手里的鸡腿递了过去。
“挺好吃的。”
王锦没有拒绝，而是啃两口之后认真点头。
他知道，分享食物对胡小北来说是最高礼节。
能有这个待遇的，除了自己也就没别人了。
“还好吧，比你做的差远了。”
小狐狸哼哼唧唧。
“哈…”
王锦笑着帮她擦了擦嘴角。
“你吃的不是很开心吗？”
“因为有傻仔陪着啊。”
少女吐掉骨头，满脸认真。
“在青丘，只有家人才能一起吃饭。”
“你坐在边上…我还挺开心的，饭菜也会变好吃。”
“对了，还没见过你妈妈和妹妹，有机会一起吃饭哦。”
胡小北跟王锦对视着，目光清澈无比。
可下一秒，这清澈无比的目光就投向了边上的大肘子。
王锦愣了几秒钟。
随即笑了笑，轻轻点头。
啪！
头顶突然传来几声脆响。
王锦循着声音看去。
他发现祥和酒楼是有演讲台的。
天地玄黄四种包间各占一个楼层。
演讲台就设在天字间所在的楼层，五楼。
平日里，总会有些跟黄金达成协议的大佬出现在此，迎接掌声，享受一下众星捧月的感觉。
心情好了，说不定还会大手一挥，来个“今晚的消费由我买单”。
简单来说。
能出现在演讲台上的，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而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的大人物…肯定不是人类。
王锦缓缓抬头，看向演讲台。
就连胡小北都暂时放弃了大肘子，眯起眼睛。
演讲台上站着个中年男人。
下身白色西装裤，上半身并没有西装外套，反而搭配着讲究的马甲。
两鬓有些发白，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老态。
衬衫袖子卷起，露出青筋暴起的小臂，还有价格不菲的手表。
相貌平平无奇，不过胡子修剪的很好看，三七分也一丝不苟。
单看长相…
是个像商人多一点的家伙。
“那是白家的领头，白渺渺。”
胡小北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那个胡子很帅的大叔，叫白…喵喵？”
王锦小声重复着这个有点卖萌嫌疑的名字。
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
五仙里胡黄为首，毕竟出了几位太爷太奶。
他们性子更平和，也更适合掌权。
柳灰之属，对人类并不友好，性情也较为古怪。
不过灰仙数量之多令人惊讶，柳仙更是能够化龙。
偏偏这个白家…
中庸。
没什么特色，没什么亮眼的地方。
不过也正因如此。
他们的性格最像人类，也跟人类最合得来。
所以石白白跟白九处成了铁哥们儿，公司各个分部中也是白仙最多。
“黄金怎么会跟白家搞在一起？”
王锦皱着眉头，看向那站立在马甲男人右后半步位置的身影。
黄金依旧一身俗气的铜钱纹长袍，此刻正一下又一下地拍手，吸引客人的注意力。
王锦挑了挑眉毛。
黄金当初说不想卷进任何争斗，也不想跟任何组织扯上关系。
显然，他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一楼正在吃饭的野仙如释重负地停下动作，也闭上了早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嘴。
二三四楼的包间有人走出，在走廊里跟白渺渺点头致意。
王锦大概看了看。
能坐上包间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仙家。
他们身上的气息相当恐怖，有一两个甚至有了点四太奶的意思。
当然，这些家伙也是野仙居多，只有少数的五仙成员。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些人里唯独没有黄仙。
“有点意思…”
王锦喃喃自语，准备静观其变。
“各位！”
白渺渺清了清嗓子，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天，是各位来吃饭的第三天。”
“我曾经说过，每隔一天，我会告诉你们一些…我的想法。”
“不认同的可以离开。”
“可哪怕到了如今，诸位依旧愿意支持我。”
“受鄙人一拜！”
男人毫不犹豫，双手环抱纳头便拜。
“哗啦…”
二三四层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直到胡小北轻咳一声之后，一楼才开始掌声雷动。
“呼…”
白渺渺双手下压，示意先听自己说话。
“今天是最后一天。”
“我会在今天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诸位不喜欢的可以离开，我不强求。”
“若是诸位认同我的看法，那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接下来，我们要谋大计，举大旗！”
“我们将会成为互相托付后背的战友！为共同的梦想抛头颅洒热血！”
“好！”
“抛头颅！洒热血！”
这次没等胡小北开口，人群中便是一阵呼喊。
野仙们热情高涨，声音无比嘹亮。
马路上时不时有人透过玻璃往里看看，似乎很是好奇。
“…卧槽。”
王锦歪了歪脑袋，跟胡小北面面相觑。
好像碰到了不得了的事。
——
“诸位！我有一个梦想！”
白渺渺声音浑厚。
“我想跟人类在同一片天空下行走，我想仙家跟人类之间不再有隔阂。”
“大家都知道我的背景。”
“我，白渺渺。”
“是东北分部，仙家派系的副管理人。”
“而如今…东北分部的情况并不乐观。”
他叹了口气。
“正管理人是黄家那二位。”
“我并不是说他们不好，那二人跟我其实是很不错的朋友。”
“可是，他们对人类的态度令我不齿，也令我愤怒。”
“东北早已经不是以前的东北了。”
“如果没有公司，孩子们也就没有这么大的世界，更不会有自由行走在蓝天下的合法身份。”
“仙家独大的日子早已过去，携手并进才是正道。”
“我们需要公司，正如我们需要人类一样。”
白渺渺的话情真意切，说到动情处甚至开始哽咽。
“可黄家，他们要将这一切全部抛弃。”
“没了公司，我们的世界会局限于小小的东北。”
“没了人类…一切将不堪设想。”
“那些仙家已经疯了，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根本。”
“黄家带头，分部的仙家跟人类已经开始互相对立。”
“可我不想这样，事情本来就不该这样。”
“所以！我找到了你们！”
白渺渺大手一挥。
“也许你们想问，‘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身份特殊，不被重视，从未拥有过公司给予的特权。”
“我理解，也很痛心。”
“可如今…我要说的是！”
白渺渺挥了挥手。
黄金面色冰冷，从袖子里掏出一幅字画。
上面写着“黄仙”。
白渺渺大手一挥。
白芒闪过，字画变得粉碎。
他再挥挥手，纸片便如同雪花般飘落。
白渺渺则声音低沉，眸子里仿佛有光芒闪烁。
“彼可取而代之。”
片刻的沉寂。
随即是彻底沸腾。
一楼的野仙完全忘记了胡小北的存在。
他们挥舞着胳膊放声呐喊，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撕碎一两个黄仙。
二三四楼的人也目光闪烁。
人老成精，仙家也是如此。
他们在权衡利弊。
王锦跟胡小北对视着，眼中是同样的情绪。
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白渺渺的演讲功夫很到家，应该是练习过。
先是师出有名，又来了个没法拒绝的“彼可取而代之”画大饼。
普通人绝对扛不住。
更何况他还是管理人，又是一家之主。
那常年身居高位才有的气质，让他的话更有感染力，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忽悠这些没怎么上过学的野仙，自然是手到擒来。
野仙一愣一愣的。
就连王锦都一愣一愣的。
只是他们愣的东西不一样。
王锦知道，分部的问题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向前追溯，甚至能到常天青时期。
张生煮海大阵让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东北分部又比较特殊。
可王锦没想到，白仙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反水。
背叛同伴黄家，转而站到人类这边。
从仙家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无耻的。
可立场不同，看法就不同。
王锦觉得...
不愧是最亲近人类的仙家，不愧是跟公司合作最深的仙家。
懂事啊。
再加上白渺渺这一番话。
野仙们会觉得，是黄家为首的群体叛离了五仙跟公司，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
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