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三人后，王锦漫无目的地走向远处。
他心中仍旧在思考胡仙的死亡，震撼久久未曾消散。
离开万年愁后，有人站在王锦面前。
像是等候许久。
王锦缓缓抬头，看着那女人。
随即微微一愣。
那是种很有冲击力的美。
黑色旗袍，云纹烟袋，精致的发簪。
眼角的泪痣，盘起却又没那么整齐的黑发，微微滑落的毛皮披肩。
大片大片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点缀其上的刺青。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女人，那绝对是“张力”。
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美，让人看到就移不开目光。
神秘又危险。
此刻这女人上下打量着王锦，脸上还带着奇怪的表情。
良久，她伸出手掌，似乎想要摸摸王锦的脸。
在发现王锦并不情愿后，女人又收回了手。
只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依旧满是笑意。
“还真像啊，不过你更帅一点。”
“…多谢。”
王锦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走到哪都能碰到王珏熟人的感觉太诡异了。
“我叫胡烟，跟牺牲的那几个倒霉蛋一辈，排行第九。”
“你可以叫我九姐，或者小烟。”
“…不应该叫九姨吗？”
王锦小声询问。
女人翻了个白眼，转头带路。
王锦没多说什么，迈步跟了上去。
青丘住着很多狐狸，几乎是个大型村落。
现在应该正好是饭点，努力修炼的胡仙都出门找吃的。
所以王锦一路上能感受到许多目光。
有些没有什么恶意，有些却明显不太友好。
当然，更多的还是好奇。
“青丘有段时间没来过人类了，上一个还是那家伙。”
胡烟开口解释，又转头看了看王锦。
“你似乎不太爱说话。”
“我更喜欢用思考代替提问。”
王锦点点头。
“哈…他上次来叽叽喳喳问了一路呢，完全是相反的性格啊。”
“如果不是长得好看，我早就不耐烦了。”
胡烟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王锦。
“不过你这样的更讨人喜欢，又可爱又好看。”
“便宜小十七啦…那个没胸的小屁孩真有福气。”
女人扭动着腰肢，白皙的双腿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王锦没有回应，甚至都没看胡烟。
他正看着那流淌血液的月亮，若有所思。
良久，王锦缓缓开口。
“那月亮挂在这多久了？”
“…”
胡烟的动作明显一僵，表情也变得不再自然。
她缓缓转过头，盯着王锦那双认真的眸子。
随即叹了口气。
一上来就直接抓住重点…这还不如叽叽喳喳问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一点都不可爱。”
胡烟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她沉默着将王锦带到木屋前，转身离开。
王锦轻轻敲门，得到允许后踏步而入。
——
“怎么样？怎么样？”
王锦刚进屋，胡烟身旁就围上了一堆人。
都是女性胡仙，一双眼睛含情脉脉满是期待。
“啧。”
胡烟叹了口气，随即轻轻摇头。
“好看确实好看…可惜是块木头。”
“还是很危险那种木头啊，我劝你们还是离远点。”
“小十七的墙角挖不得，小心她挠你们痒痒。”
“唉…”
人群一哄而散。
留下穿红袍的男人站在原地。
他挑了挑眉毛，看着胡烟。
“跟那人比如何？”
“你这老火球…”
胡烟无奈地笑了笑，将烟袋伸到男人面前。
男人冷哼一声，帮她加了点火。
胡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开口回应。
“没他那么强，但是比他厉害。”
“至少我挺喜欢的。”
——
“前辈。”
王锦拱了拱手，微鞠一躬。
他知道四太奶的地位有多恐怖。
除开东北四位领头，这位就是无可置疑的天花板。
手撕几十条疯龙，随手控制住小白坟，又从铁浮屠下保住自己性命。
整个青丘在她面前都得规规矩矩，五仙全得给这位面子。
自己行晚辈之礼不仅不吃亏，甚至还有点占便宜。
“起来吧。”
耳边传来略微有些稚嫩的童声。
王锦一愣，却没将震惊表现出来。
他微微抬头，看着盘坐在土炕上的身影。
然后将目光微微下移，这才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灰色眸子。
这…
白发及腰，灰眸微微眯着，雪白长袍花瓣般绽开。
看起来不到十岁，勉强到王锦的腰胯位置。
跟幼女版本的胡小北很像，只是没那么屑，反而面无表情。
从气质来看，这是位常年身居高位的强者，漫长的寿命让她的心境很难再起波澜。
从外表来看，是个完美的小萝莉。
“觉得我这残躯很可笑么。”
四太奶双眸低垂，声音毫无波澜。
“重伤后只能如此，想笑便笑。”
“没有。”
王锦缓缓摇头，认真回应。
“晚辈是因为四太奶愿意见面而发自内心的喜悦。”
“您这幅模样并没有可以取笑的地方，我反而觉得…很好看。”
“真的吗？咳，不必回答。”
四太奶的眸子微微睁开，又迅速闭了回去。
“其实我也能勉强维持成年身形，只是觉得没必要。”
“你我应该开诚布公，坦诚相待。”
她缓缓站起身。
哪怕是站在土炕上，她也才勉强跟王锦一样高。
相当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
可惜，那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与污染让人笑不出来。
“呼…”
王锦只觉得胸闷气短，不由自主想要深呼吸。
巨龙虚影在身后缓缓浮现，却又瞬间溃散。
这是能手撕几十条疯龙的大佬，区区一个恶蛟相显然上不了台面。
幸运的是，王锦见识过更恐怖的东西。
所以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调整好了状态，跟四太奶对视着。
良久，四太奶展颜一笑。
山海般的气势尽数收拢，消失不见。
她仿佛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正静静看着王锦。
考验通过。
王锦居然跟那个家伙完全不同，是个礼貌又乖巧的好孩子。
“你知道他当初怎么做的吗？”
四太奶平静地笑着，对王锦招了招手。
“他差点跟我打起来，之后还拍了照，说要把我这幅模样给整个青丘看。”
“那还真是…我替他向您道歉。”
王锦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跟这位东北五把手硬碰硬，并且毫发无损地离开了。
虽然王锦不太想承认，可那混蛋老爹好像确实挺离谱的。
各个角度来说都是。
“看你用这张脸说这种话，还挺有趣。”
四太奶缓缓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王锦点头道谢，跟她并排坐着。
“小家伙，对当年的东西清楚多少？”
还没等王锦提问，四太奶便主动开口。
“您是说…？”
王锦拱了拱手。
“比如他当初做了什么，我们当初做了什么。”
“常天青之乱以后又发生了什么，紧跟着是怎么解决的。”
四太奶边说边将手伸进袖子，摸出两块糖果，跟王锦一人一颗。
“拿着，这是他拜托过我的。”
“他说‘如果我儿子有一天找上了青丘，记得给他拿两颗糖，边吃边说’。”
“因为接下来的故事…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