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再次出现时,庄非鱼有些惊讶。两人上午分别时周衍还像被丢弃的小狗似的两眼泪汪汪,如今看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两眼有光,充满希望。庄非鱼好奇,是什么让这个少年士别半日当刮目相看?
“小鱼,小鱼,今天下午有门派弟子给我们详细介绍了南玉山门规,你知道吗?原来修仙是这么好的事儿,需要从炼气期开始一层一层晋升,到十二层后方可筑基,筑基之后还有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渡劫期,小鱼,你知道吗?如果筑基成功就能寿命增长到五百岁,飞升上界就可获得永生!”
庄非鱼恍然大悟,这是被塞了修仙界的大饼。这些她当然知道,看薛老头儿的玉简介绍的时候,前世经历过无数次职场画大饼的庄非鱼自动把这些归类到“大饼”行列。虽然修士要有目标有理想,但是作为一个五灵根的修仙小菜鸟,庄非鱼觉得最重要的是先低头看看脚下的土地,而不是抬头看向遥远的天空。活在当下,一直是她前世的生存法则。
所以,果然还是少年人热血澎湃,让老阿姨自叹不如。
耐心听完周衍激情澎湃的新生培训内容转述,庄非鱼不忍心打击少年憧憬的心情,勉为其难地鼓励道:“加油,修仙少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你一个灵根未定的修仙小白现在谈飞升谈永生着实有些早吧。
想到灵根,庄非鱼回过神来,疑惑道:“周铁柱,你们测试灵根了吗?”
周衍不满抗议:“小鱼,你不能再喊我周铁柱了!要叫我周衍!就像我不叫你花丫一样!”事到如今,周铁柱终于体会到庄非鱼逼他改称呼的心情。
“花丫”这个称呼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庄非鱼只好点头答应。
周衍满意点头,回答道:“没有测试灵根,新人堂的师兄说还有五个新弟子明天能到南玉山,等后日一起测试灵根。”
“这倒是稀奇的很,硬生生耽搁两天,难道测试灵根很麻烦?”
“师兄说,测试灵根需要开启测灵盘,测灵盘开启一次就消耗一块灵石,不能浪费。”
周衍转述的理所应当。庄非鱼却瞠目结舌,竟觉得无言以对。这个门派似乎有点儿太节约......
周衍却很高兴,笑道:“正好这两天可以多打听些消息,听说新弟子测试灵根后就可根据灵根资质选择师父拜师,资质好的也会有师父主动招收为弟子,我觉得有个好师父对修行非常重要,像高升那样的我可不要。”
庄非鱼心想,高升可不够格当你师父,笑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师父好?像吴长老那样的?”
吴长老的名头想必周衍已经听说过,不知道多少弟子想拜吴长老为师,哪知周衍摇摇头,坚定道:“我不想选吴长老,吴长老我见过,今天有师兄指给我看过,名头虽响,但谁知道做师父会是什么样呢?像高仙师就比文先生厉害,但是我觉得文先生更适合做师父。”
庄非鱼对小表哥刮目相看,一个深山少年初涉入世,能不惑于名声皮相,倒是有些头脑在的。
两人讨论片刻,对于拜谁为师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论,庄非鱼也不能给出什么建议,毕竟她现在混的还不如周铁柱,之后便各自散去。
次日,庄非鱼早早起身,揣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秃毛往药庐赶去。
循着昨天走过的路线,庄非鱼一路走一路打量沿途景色。昨天问过黄管事,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山头叫鸡冠峰,山区空旷阔大,但是人烟稀少,据说风水不太好,后山靠近南玉山门派禁地,常常有雷电暴击,灵气匮乏,因此只能分给门派里的凡人居住。
外门弟子则在隔壁峰头玉女峰修炼,内门弟子及门内掌教则在灵气最多的玉清峰。庄非鱼极目望去,只能看到一片云山雾罩,连个晃动的人影都看不到,不由叹一口气:说是进到个修仙门派,其实连修仙门派的门槛都没跨过去。
药庐在玉女峰山脚下,位置比较偏僻,需要走一段长长的山路。清晨的山路上空气清新,宁静惬意,庄非鱼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脚步越发轻快。
不多时便看见药庐高大的阁楼近在眼前。药庐近前是一片种满药草的灵田,此时天光蒙蒙亮,却已有两人在田间浇水锄草。经过昨天观察学习,庄非鱼已经能通过衣着服饰来判断身份,见这两人穿着灰色布衣,便知道都是门派里的凡人杂役。眼珠一转,几步奔到近处那个老者身前问道:“大叔可是药庐的仙师?”
那老者头发花白,大约五十岁左右,抬头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梳着双髻,眼神灵动,模样很是讨喜,哈哈笑道:“小丫头错了,我可不是这里的仙师......”
庄非鱼眨眨眼:“我见大叔面容亲和,没有一点儿褶皱,跟这里的仙师一样呢......” 一句话哄得这位老者心花怒放,连连大笑:“哎呦,哎呦,小机灵鬼,你就是曹仙师昨日说的来药庐的小丫头吧?既然来了这里,时间长了就会知道南玉山仙山养人,养得我这凡人老头子身强体壮,肯定也会养得你个小丫头越来越漂亮.......”
一老一小相谈甚欢,庄非鱼误打误撞倒是找对了人,老者自称姓王,是药庐里的杂役管事,也就是庄非鱼以后的带岗师傅。
庄非鱼见老者光脚站在灵田里,旁边放着一个浇水的玉壶,便脱鞋下地,挽起袖子开始浇水。干活之前还特意把小秃毛从怀里拽出来扔地上,让它自行玩耍。
这块灵田上种的灵草种类不多,有云芝草、千灵草,水玉果等等,都是修仙界里常见的低阶灵草,在《丹经》都有记录,庄非鱼自然都认识。眼下王管事照顾的是千灵草,木属性灵草,好养活的很,再往里去,是灵力较好的一片灵田,种着紫蒙蒙一片灵草,庄非鱼心头一跳:这是紫雾草,火属性四阶灵草,这个可不好养活。旁边有个正小心翼翼地浇水的灰衣服杂役,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模样,似乎是个身形瘦削的青年。
庄非鱼心里一阵痒痒:四阶灵草啊,那可值不少钱。小秃毛一点儿也不认生,径直奔到那片紫雾草田里打转,兴奋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鉴于小秃毛有生啃老人参的前科,庄非鱼怕它一个贪嘴把小命也赔进去,连忙出声呼唤,那个杂役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面容寡淡普通,下颌上胡子拉渣,也没有想象的年轻,像个落魄不得志的中年大叔。
中年大叔盯着小秃毛看了一会儿,见这小兽虽然模样丑陋但很是乖巧,一点儿不认生地轻轻蹭着他的裤脚,笑着对庄非鱼摆摆手,便放任小秃毛在紫雾草下打转儿。
王管事一把拉住庄非鱼,小声说道:“别过去,那边儿的灵草娇气的很,一不小心就枯死,别触了霉头。”言语间透着嫌弃,倒是一点儿不担心中年大叔触霉头。
庄非鱼默默应下,在心里喊了几声小秃毛,也不知是跟小秃毛的心灵感应失效,还是小秃毛装听不见,总之没有一点儿回应,只好不再理会。
三人各自忙碌时,就见不远处山路上一个青衣人影快速往药庐奔来,人影边跑边喊:“老王。快!快!来活儿啦,来活儿啦”
奔到近处,庄非鱼认出是昨日见过的外门弟子,叫曹旺。
“曹仙师,怎么了?”王管事赶紧一扔锄头,紧张地迎上去。
“先别捣鼓这些了,刚刚吴长老传话说需要十份炼制回气丹的材料,马上就送到炼丹房去,师父现下赶不回来,你快快跟我去药阁,马上开始准备!吴长老的丹药可万万耽搁不得”曹旺看起来心急如焚,拉着王管事就往药庐跑。
庄非鱼连忙跟上,药庐里的药阁是存放灵草药材的地方,她想去看看。
王管事被拉得飞起,又不敢挣扎,气喘吁吁地担忧:“仙师、仙师.......好叫仙师知道,我、我只能打开药阁的外大门,里面的灵阵只有陈药师才能开,至于怎么取灵草更是一概、一概不知啊”
曹旺像是被惊醒般猛地顿住脚,喃喃自语道:“灵阵我能开,可是取药.......取药我见师父取过,师父留下了回气丹材料方位,我都知道,应该没问题.......”他拜师陈药师以来,一直都是干些跑腿儿的杂货,从没有真正学过多少关于药草存放管理的知识,陈药师为人吝啬多疑,自己的徒弟都不是真心传授,曹旺跟着他近十年直到最近才开始接触药阁的灵药存取。
三人来到药庐直奔二楼,见一道乌金大门紧紧关闭。王管事抖着手打开大门,露出里面一层闪着银光的透明屏障来。
曹旺拿出陈药师的通行令牌放在屏障正中,施展灵力默念几句,大喝一声“开”,就见那层透明屏障晃动几下消失不见了。
曹旺长舒一口气,得意的嘴角上扬,回头见跟在王管事身后的庄非鱼愣了愣,认出是新来的凡人杂役。平常药庐的凡人是不可能进到药阁的,但想到现在情况紧急,自己取药手法生疏,十份材料工作量不小,多个人就多个帮手,便皱着眉头招呼两人进入药阁。
一进药阁,庄非鱼就冷的打了个寒颤,接着又被一股热气扑了一脸,好险忍住了一个喷嚏。眼前出现了一排排巨大的药柜。
这些药柜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排列的,分别存放着不同五行属性的灵草药材。药柜都是选用与灵草属性相匹配的材料专门定制,比如水属性材质的药柜存放水属性的灵草,如果存放其他属性的灵草就会导致灵草灵力流失严重,如果不小心放进火属性灵草,水火相克,那灵草就会立马枯萎报废。而且相同属性的灵草也会有细微处的差异,比水灵芝就不能用水玉器材存放,而需用寒冰石器材存放。
庄非鱼看的眼花缭乱,目瞪狗呆,此时她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要想成为一个炼丹师这非得一夜暴富不行啊,不然光存放灵草的这 些行头也置办不齐,更别说炼丹所耗费的珍贵灵草药材了。
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包袱,庄非鱼咬牙切齿的发誓:等薛老头儿醒过来非得搜刮他个十层皮不可,太坑人了,干什么不行,非得干炼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