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开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听下言下之意,也明显有些哽舌。
大家都知道,恬恬的伤疤是张梅造成的,也就是在她们张家造成的。
疤痕明显,也是因为他们张家没有照顾好孩子,才落下了这会跟随女孩一辈子的疤痕。
当时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张家就仗着刚帮衬谭越林建大棚,笃定他不会怎样,所以当时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念伊并没有停下手里调整银针的动作,回复她的话,更像是脱口而出。
半分没有说要为孩子讨公道的感觉。
杨念伊又收了两根银针,床上的老头子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的一切,看着自己身前坐着的年轻小姑娘,不仅长相清秀,还挺有几分高贵气质。
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他好像压根没有见过。
杨念伊看着睁开眼睛的张村长立即提醒“老村长你醒了?你先别动啊,我现在在给你扎针灸,还有一会儿,才能好。”
床上的老头子苍老且无力的声音传来“你是?”
老婆婆起来,凑到老村长面前“她是小谭媳妇儿,今天多亏了她啊,否则进城治疗,可真会折腾死我。”
杨念伊十分礼貌的朝着床榻上的老头微微颔首。
她本就长得水灵,加上不急不躁的中性脾性,更添几分柔美。
听见她是小谭媳妇儿,就只拿皮相和脾性,跟自己家嚣张跋扈的张梅一比较,顿时就明白了,谭越林为何要这姑娘了。
这一眼就明了的事情,甚至连选择题都算不上。
老村长顿时面目和善,露出一抹慈笑“原来是小谭媳妇儿啊,早就听他们提起你了,今日一见,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很是特别啊,不愧是城里来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是早就听说了,从她下嫁到这里,和张梅打照面之后,老婆婆来他们家讨理,回家吃瘪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对她印象十分深刻。
不为别的,就是想为张梅出口恶气。
因为杨念伊,张梅被谭越林开除,这说出去,怎么着,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好歹张梅是自己的孙女,他明目张胆的开除她,就相当于是在打他这老村长的脸。
杨念伊听老村长如此夸赞,也只是浅浅一笑“村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别人丢弃的孩子,有幸被杨家带回家收养几天,和大家又有什么不同?
若是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可能是我比较倒霉吧。还说什么城里人,农村人呢?在这里,就是希望村的人。
我可是连户口,都已经签到这里了。”
老村长见她说话落落大方,对身世毫不避讳“你这孩子,怎么还说起倒霉这话来了?嫁给小谭不好吗?”
大家都说,这老村长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今日一见,他的谈吐,倒确实有几分深意。
不过对于从业十几年的经历过职场套路的女性来说,他现在这些把戏,就上不了台面了。
毕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还是十分娴熟。
杨念伊苦笑,看似言真意切“还说呢,谭家的情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谭越林白天夜晚的不着家,都在挣钱为恬恬治疤痕,我来这个家,顶多只能算个保姆吧。”
杨念伊的话表面是在抱怨,实则,谁不知道恬恬的疤痕是在他们家留下的。
现在说这话,好像是在故意提醒他一样。让老村长不得不去深思话中的含义。
老村长是个聪明人,小丫头在给他挖坑,他当然不会跳,顺坡下驴的就接下话来“你来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家的情况?当时不也一个人来嫁人了?”
杨念伊深深叹息“别提了,这本是家里姐姐的婚事,结果姐姐不愿嫁农村来受苦,家人就逼着我来,我是跳楼自杀没死成,哪怕没人接亲,家里人也硬给我送下来的。”
杨念伊的话就像是在跟普通朋友聊家常一样随意。
虽然她说的内容不知道真假,但是就凭这说句话的功夫,老村长就知道,张梅和她简直没法比。
无论是谈吐还是见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而且,常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这小丫头片子,怕是并不好对付。
老婆婆听着杨念伊的话纳闷:怎么和传闻的不一样啊?
老村长心里淡漠一笑,起先只注意到了小姑娘面容清秀,这下看她起身放针,才发觉,她还很清瘦。
老村长打趣“小谭媳妇儿,你也别气馁,小谭这小伙子,人挺好的,而且脾气好,又有事业心,不怕羞的告诉你,以前啊,我还撮合过他跟我孙女一起呢。只是缘分尚浅,两人没成。”
杨念伊重新回到床前,又撤去几根银针。
她心里一阵唏嘘,这老村长倒是惯会杀人诛心的,两人都没成,还故意说来膈应她。
若是其他小姑娘,怕是听到这里就要开始刨根问底了吧?
杨念伊倒是不急不躁,她浅笑“嗯,有所耳闻,你孙女当众挖苦我,我还记忆犹新。”
她的语气平静如水,言语间更是添加了几分玩笑味道,而且反应很是迅速。
当众挖苦她,在大棚可不止一个人看见听见了,就是因为当时的事情,后面才又出了其他的事情。
老婆婆没有老村长那么多心思,听见这话,一阵尴尬“哎,都是我们家张梅不懂事,她被我们惯坏了,小谭媳妇儿,你多担待。”
杨念伊浅笑“我担待什么呢?有人为她撑腰,我这孤女,羡慕都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