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裘克并没有马上休憩,他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软榻上,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般坐起身看向墙壁悬挂的日历,上边零零碎碎的圈号和叉号遍布。
自从他来到庄园后记忆力就有所下降,貌似是因为长时间进行单一的杀戮导致的,也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想遗忘什么、庄园的力量便满足了他。他的时间观念很差,有时候昨天干的事情隔天就忘记了,还被人说过大大咧咧不记事。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因:裘克屠杀了马戏团后精神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从他癫狂到不受阻拦的活生生撕了瑟吉脸皮开始就能看出来。
说难听点他就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若不是来到庄园后、庄园主满足了裘克的杀戮欲,这种情况才潜移默化的有所抑制,否则裘克可就不单单只是记忆力衰退了。
他有可能在外四处游荡、随心猎杀无辜的路人……
庄园主早就说过,来到庄园前的精神疾病他是无法控制的,顶多刻意去压制,但没法做到痊愈。就跟萨贝达的战争后遗症发作时他无力回天一样,只能靠自己。
裘克从来不觉得自己其实是患有精神失常的神经病。他没有钱去看什么麻烦的心理医生,自从失去右腿那天他从一间廉价的诊所清醒时,发现自己居然少了条右腿后,他就打从心底抵触诊所。
谁知道一觉起来会不会又少点什么?
裘克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承认他的确是想忘掉一些事情,但不代表他想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既然脑子记不住,那就找东西辅助记忆。因此裘克有了在日历上圈圈画画记录重要事情的习惯。裘克基本要靠写日记亦或是在纸上简单的做记录才能记事,这是瓦尔莱塔告诉他的建议,原因是因为每次到了什么重大节日裘克基本也都会忘记,导致一觉睡到天亮时,里奥都会被迫去叫裘克起床。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裘克贼难叫起来,这位红发小丑的起床气特别严重,谁把他叫起来谁就要被他骂。
要不是监管者缺勤一个庄园主都会扣他们的工钱的话,他们才懒得管裘克呢,他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为了避免他们被扣钱,在里奥和班恩的威逼利诱下裘克这才妥协,听从建议说可以在日历上记录重要的事情,以后就不用他们再叫起床了。
事实证明口头答应就是口头答应,裘克每逢重要的节日照样呼呼大睡。
“让我看看……额、在这!”裘克的指尖落在被红色圆圈画出的数字那,底部的备注写着颁奖几个字,言简意赅的说明那天是殿堂级的颁奖典礼。
说得这么好听其实无非就是为他们的强度划分等级,好让弱势屠夫和弱势求生者闭嘴而已。裘克当时还嘲讽道:强度高的屠夫和求生者可都不会有庄园主亲自雕刻出的金奖杯,只有那吝啬的庄园主亲手拟画出的加班工作表。
不过其实他内心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上殿堂级的,毕竟这也是种对你能力的肯定,至少当时裘克还能够沾沾自喜的说自己绝对可以上殿堂级,不过现在倒是有些悬了。
庄园主真的有病,加强的好事每次都落不到他的头上,美智子都已经加强了,连杰克那个虚伪的家伙都连续加强两次了,究竟是凭什么。
裘克撇嘴满脸的不爽就差写在脸上,他看着那被圈起的数字,脑海中的思绪逐渐转变了对象。
说起来,那个兜帽小子肯定能上殿堂级的吧。那家伙的强度简直就是个流氓,开门战满血不怕一刀斩,护腕可以自保,溜鬼也很强悍,救人还不怕震慑——约瑟夫那血量的除外。
妥妥的救人位一哥啊,他俩的差距倒是越来越宽了。裘克想到这不由自主的蹙眉,又攥拳狠狠的给无辜的墙壁来了一拳,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疼的只有他的骨节。
裘克疼得龇牙咧嘴,蓦然把那只犯疼的手夸张的在空气中用力挥了挥,等疼痛感消退,遂又恹恹的撇嘴暗底里感到不爽。
不过萨贝达要是上了殿堂级而自己没上的话,以后游戏里就见不到他了吧。
裘克缄默着,眼眸中的光泽随着愁眉苦脸而微微黯淡。他缓缓坐回床铺边缘凝视着自己墙壁上的那本日历:其实也只是游戏里见不到而已,分段位不代表彻底阻断关系,自己又不是完全见不到了,何必这么灰心丧气呢?至少匹配排位大厅还是遇得见的。
也不知道那家伙的病好了没有,要是他错过了殿堂级选拔公布名单那天的话,自己一定要冲去禁闭室狠狠的给他两拳发泄自己今天忍受的屈辱痛苦!
这家伙知不知道错过了那天,那他自己一星期不眠不休的排位可就是白打了啊,白痴……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至少爬也得爬来吧。
无语的仰躺在床铺,裘克感觉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便翻身不再思考过多的事情。闭眼之后,脑子里还是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在禁闭室的时候——萨贝达拥抱住自己时神情脆弱的模样。又回想起平日里他同自己对视时的状态,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是什么能让他产生这么严重的心理创伤,战争吗?
说起这个词裘克脑海里就只有炮弹和硝烟、杀戮和死亡。裘克不得不承认,自己没亲自上过战场,也没狂妄自大到说出什么自己能够理解他的漂亮话,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对方的痛苦。
因为他本就没法设身处地的经历。
想到这裘克握紧手中的抱枕,一种名为无能为力、爱莫能助的愤怒情绪愈发强烈。然后他又想起了方才哈斯塔跟他说的话语,没一个字是听得懂的,但裘克就是直觉祂在嘲讽自己。
红发小丑后来干脆强迫自己闭眼——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
哈斯塔说的话裘克确实不可能听懂,只有同为神明才能听懂对方呢喃里真正掩藏的隐晦含义。翻译过来也确实有点像嘲讽,但也像是对事实的诠释。
——渴求、动摇的灵魂居然妄想寄托于他人,荒谬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