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萨贝达端详得入神。
或许是因为佣兵的注视感太过强烈，原本阖紧双眸的红发小丑眼帘微颤、朦朦胧胧的睁开眼。
鎏金色的瞳孔溢满了方才哭泣后残留的雾霭、与一双似海的深邃蓝眸面面相觑对视良久，浅薄富有节奏感的呼吸倾撒在裘克的鼻翼上。
原本残留的那点惺忪瞬间烟消云散，裘克跟见了鬼一样蓦然往后挪动抓起身侧的电锯就挥向面前的萨贝达。
太近了，近到能额头相抵的程度。
“裘克，规则说过游戏外不能相互攻击。”相对于裘克的警惕，萨贝达的表现更加漠不关心。
他淡淡的开口遂耸肩拍了拍飘落在肩膀处的叶片，倒也没有继续前进，毕竟以他对裘克的了解，如果真把裘克惹急对方可能真会用电锯追着他砍，他们都是不会乐意受到规则束缚的人。
“你现在居然想得起来还有规则？”
裘克嗤笑着讥讽，在看见萨贝达没有任何攻击性举动后缓缓把指向对方的电锯挪开，发泄般狠狠将电锯插在草坪上，斩断了几根脆弱的草经。
几秒后，裘克愣住，惊吓过后恢复的脑神经让他想起了自己现在是没有戴面具的状态，慌慌张张抓起滑稽的笑脸面具捆绑于面前，被窥视的感觉使裘克极度恼怒，他无意识的攥拳眯眸撇向不远处的萨贝达。
“有什么好遮的，你应该知道我看过。”
裘克的行为在萨贝达眼里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滋味，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这么执着于戴面具。
虽然求生者和监管者的关系向来不合，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在别人看来也只能说的上是不会见面就撕架的特例，但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萨贝达有了进一步了解裘克的兴趣。
当然，裘克自然不知道萨贝达还有这种揭人伤疤的恶趣味。
他只是认为这个雇佣兵总爱出现在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还每次都挑在自己出糗的时间段里出现，纵使有再多的欣赏也经受不起这种反复性重现的巧合。
裘克额角的青筋微跳，倏然冲上前抓起萨贝达的衣领朝着自己扯去，语调拖长掺杂着咬牙切齿：“你他妈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对于裘克稍加挑衅的举动以及谩骂，佣兵小幅度弯腰敛眸，掩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幽蓝眼瞳直勾勾的盯着那副面具，视线似要穿过阻碍直击前者的瞳孔。
不得不说裘克被这抹视线盯得有些背脊发毛，驰骋于战场上唯一存活的雇佣兵历经锤炼拥有的气场，类似于断崖上眺望月圆的鬃狼，亦或是残暴戾气的洪荒猛兽。
对峙在潜意识间分崩离析，裘克指尖无意识的稍稍卸去力度，萨贝达抬手握着对方的手将其脱离自己的衣领，遂咧开笑容，俨然指骨发力将裘克的手腕朝着自己脑侧后方骤然一拉。
猝不及防的举动成功让裘克狼狈踉跄的向前踏了几步，又猛地停在萨贝达面前。两人现在的距离十分靠近，跟脸对着脸没什么区别。
萨贝达仿佛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一样，他冷笑俯身贴近裘克的耳廓边低语：“裘克，我该告诉你，是你先闯进了我的地盘。”
“……有证据吗？”裘克紧咬着后槽牙，冷汗溢出，他的手臂克制不住的战栗。
萨贝达的手劲极大，甚至有能把自己手腕捏碎的力度。
“你头顶。”话音刚落，萨贝达便松开桎梏裘克的手。
萨贝达的松手让裘克如释重负，后者撵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揉搓，心中咒骂果然还是很讨厌这个阴晴不定的雇佣兵。殊不知当初确实是裘克自己先招惹的对方，也确实是自己闲来无事找对方搭话的。
萨贝达对于自己力度的把控向来驾轻就熟，他知道人体的哪个部位能够使人痛不欲生却不会殃及性命。
同样的，他刚才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裘克的手腕给卸下来，不过之后和这位屠夫的关系估计会再度剑拔弩张起来，所以他及时松手了。
抬手指了指树梢的方位，裘克蹙眉扭头朝着那个方向观察，发觉确实有一处树丛有不正常拨开的痕迹。
也就是说刚才佣兵躺在那里自己还压根没察觉？
操，这家伙看见了多少！
裘克的脸色忽红忽白，能说是五味杂陈：“你没看见什么吧？”
“你希望我看见什么吗？”歪着头，萨贝达单手叉腰扫视着裘克全身，眼底的戏谑一览无余。
“……听着臭小子，不管你今天看见了什么，你都得把它们烂在肚子里。”
裘克压低帽檐一字一句饱含威胁性的开口，像是猛兽试图唬走来路不明的侵略者。
这种态度自然引来了萨贝达饶有兴致的贴近，军靴践踏于草坪之上发出窸窸窣窣的沙声。
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裘克甚至比萨贝达年长，可他就是莫名有些发怵。
雇佣兵无形中的压迫感让这位在游戏中杀戮不断的红发小丑都第一次有了名为惧怕的心态。
果然是讨人嫌的家伙……！
但输人不输阵，裘克咬着后槽牙怒视萨贝达的双眸。后者上提的眼角暴露了其自身较好的心情，沙哑的烟嗓在裘克听来都格外瘆人。
“我不喜欢被威胁，想让我保密的话，你得出个让我满意的价格。”
裘克闻言一愣，蹙眉面露警惕。
“价格…指钱吗？老子可一毛钱都没有。”
裘克撇嘴握紧手中电锯的握柄，他这辈子在庄园里就没这么憋屈过。
萨贝达虽然看起来确实是很缺钱的样子，但也不至于来庄园里坑蒙拐骗吧？再者说他确实没什么钱，唯一有的只有回声，出了庄园这种货币就形同废铜烂铁，要了也没用吧？
难道是想诓我？
裘克瞳孔挪动观察着萨贝达，对方似乎是被自己的发言逗笑稍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掐着裘克的下颌骨抬起，使之面面相觑，萨贝达半阖眸，唇瓣轻启。
“你的钱我没兴趣，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