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说说他们现在的领导班子吧，企业现在走入困境，工人生活都基本成问题，他们对企业真实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呢？”
张里沉吟了下，嘴里缓道。
秘书小周一听，心下一“咯噔”！虽然年轻，但是领导的讲话艺术他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他有些惴惴不安。
仿若在沉思，说完后，听不到回答，张里一抬头，发现了年轻人的神情，遂一笑，道：“从个人能力角度说说就行，这些人的情况我不太熟悉，企业下面的一些拯救发展措施还需要他们全力配合！”
“噢——，嗯，我知道的也不太全面，只能大概齐说说！”小周忙点头道，心下暗舒一口气。
“现在的厂领导班子基本是企业原有人员提拔上来的，很多是划归我们南山后的原有状态，他们也算是南拖的老职工了！像汪总，技术上很专业的！据我所知，很早他就是车间的技术人员，一步一步后来是工程师，这个大家都知道！”
“还有徐总，原来也是经营科出身，跟刘泰勇差不多的，都属老资格人员，——”
小周一边说一边偷偷察言观色，他在小心规避着某些言词，虽然有言在先是闲聊的样子，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努力不去碰的好，特别是最近听到资产清算小组上传来的一些消息，让他不得不高度警惕起来，所以刚才他才有下意识的反映。
张里完全明白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但是他不得不慢慢引导，领导与秘书，在双方确定了关系的一刻起，就注定了有些东西是要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换句话说，他有必要让秘书了解一些私密性的问题，这样的事情不宜过多，但是必须要有，这样才能让秘书感到所谓的“亲近”之意！
张里认真的在听，手上夹着烟，脸上神情若有所思，并不时轻点头，并没有其他什么反映，小周边斟酌边说，到底是年轻人的心性，见情况如常，领导很重视很认真，小周遂就慢慢有些放开了，越说越流利起来。
“嗯，这里面除了原来沿袭下来的人，还有到南山后变化的吧？”张里突然打断问道。
“啊——，有——！”小周一愣回道，见领导继续抬眼看过来，只好接道：“嗯，郭总就是后来调过去的，原来是我们南山五金厂厂长！”
见张里有些询问的意思，忙又接道：“就是集团副总经理郭继才！”
“噢，——”张里笑了下，道：“这个郭总的情况怎么样呢？”边说边眼神笑意吟吟地看过去。
“嗯——，这个郭总——”小周头皮一麻，神态有些吞吐起来。
张里心下有数，但是脸上依然神情不变的询问意味，刚刚在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他心下就一动，切入点找到了！因为该人正是材料上所列的其中一个！
唉！其实有时当领导也很累，明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白着的事，别人能张口就来，但是领导不能轻率表态，必须换一种途径表达，尽量做到不露痕迹，真累！
张里心下有时轻叹！
“——郭总原来是县五金厂厂长，企业经营状况不好，后来改制，正好南拖划了过来，然后郭总就被调入南拖担任副总，这是当时县里决定的！——”小周欲言又止。
看年轻人有些生涩，张里心下一笑，悠悠道：“看来这个郭总还是很有一套的嘛！”
领导的意味深长，小周不傻，也许想明白了，也许是回过味来，接着道：“——嗯——，郭总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张里紧追反口道，目光灼灼。
小周轻声道：“听说他跟原来的叶书记有亲戚，好像是大舅哥！”
“嗯——！”
张里心下一顿，有些敞亮起来，同时也隐隐的一沉。
看领导脸上神情沉吟起来，小周也摸出点门道来了，接着轻声道：“嗯，另外厂里还有些人多少都有点关系，有的还在市里，——”
张里并不打断，只是轻轻点点头，总算这个年轻秘书开了点窍，跟随在领导身边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好做的，现在终于有点认知了！这对于他来说，在某种程度上也叫调教！现在不明白，但是将来，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感谢他的！机关里工作，有时并不是那么好混的！
小周离开，张里身体沉入椅子里，脸上神情有些皱眉起来，从小周的叙述中，他听明白了一些掩盖在表面现象下的东西，虽然这种所谓的关系历来不成为他开展工作的束缚，但是在现实情况中有时不得不考虑！
工作这么多年以来，他身在仕途一步一步走过来，这种事情他没少遇到过，与过去相比，那时他大刀阔斧、果断决定，是因为一方面他有干劲有冲劲，另一方面缘于他自己的所谓背景关系比一般人都大！所以那时他毫不为这些所羁绊，也不怕得罪人，虽然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便总算有惊无险走到今天。
可眼下却有些不同了，他身在南山，省里空降、远离乡土，在这里他可谓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常言说得好，和气生财、多交友、少结怨，身在官场，这些尤为重要，除非是迫不得已，一般都不会惹人恨，这是大家通常的做法。
通常的做法通行世事，自然有他一定的道理！
还有一点，纪委书记包明宇前来汇报时，并没有提到这一点，那是因为铁面无私还是知道故意不说呢？
要是后者，这情况可就有点复杂了！
县长纪国华倒是隐约透露过那么点的意思，而且从情况来看，这位搭档的想法与他在某种程度上保持了一致！这一点让他有些欣慰。
跌坐在椅子里，张里闷头想了会，觉得有些烦躁，南拖真是难拖！自己一来就被牢牢的粘上，想甩手都甩不掉，想办法解决困难还不行，无可避免的要沾上一些人情俗事！
站在窗边，看着天色将晚，突然间，他就想到了那种舌尖一触便浑身血液沸腾的麻辣味道，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想也没想，回过身来，他抓起桌上电话就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