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市委市政府合并在一个大院里办公,座落在清安市北京西路上,面南背北,院内高楼不多,最高不过四层,原先是老的地区行署办公地点,多点来一直没变,院内楼宇多有翻建或是增加,但整体的风格都没有变,依然以低平建筑为主要特色。
对于这块地方,张里并不陌生,在清安求学时,他的学校距此并不远,偶有闲暇上街之余,都会从这座衙门口经过,在他的印象里,一个并不突出的大门,左右旁边分别竖着一个背景似的门墙,墙体表面贴着褚红色的大块瓷砖,然后墙面上便是挂着一排的白底红字或是白底黑字的长牌子,分别为党政机关的名称,长长的招牌并列齐挂,让人对这府门脸普通的所在感到一种庄重和肃穆。
早上九点钟不到,张里的南山一号车便出现在了市委大院门前,后面跟着南山的二号车,不过后面的车里是空的,县长纪国华坐在前面的车上。两辆轿车停在门前登记,排气管里冒出一阵阵白色的尾汽,显示出两辆车是经过长途奔波而来的。
“张书记,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了?”纪国华笑着道,
“嗯,等会再交叉跑一下,回头车上见!”张里笑着点点头。
秘书小周在前带路,径直上了一号楼的二层,那里是清安市委办公地,四方四正的一座四层楼,外表看上去很低平,但是占地颇大,有种厚种感。像南山一样,这里排在前面的是二号楼。
楼梯口一个左拐,往前刚走了几步,右侧一个人便叫住了二人,
“请问你们找谁?有预约吗?”一个年青的小伙子,面相白皙斯文,脸上架着副眼镜,一看就是秘书模样的。
“我是南山来的,我叫张里,向童书记汇报工作的!”张里上前客气点头微笑道。
“噢——你好张书记,我是童书记的秘书,徐刚!”年青脸上恍然,客气地伸出了手。
张里忙伸手握住笑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徐秘书!”
徐秘书客气笑道:“没事没事,你先等一下,童书记正在开会,等会我叫你好吧?”
张里心下一愣,脸上笑道:“好啊,谢谢啊!”
“请跟我来!”徐秘书一笑,客气在前带路,把二人领了往回走,过了楼梯,左边有一间空的像是接待室样,里面沙发、饮水机,散摆着两盆植物。其他就空空如也。
“请你们稍候,童书记回来我马上就通知你们!”徐秘书客气地摆了摆手,回身离去。
张里慢慢走到沙发上缓身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抽了起来,秘书小周见状,忙跑过去拿纸杯倒水,然后隔着点坐到了一边。
张里面色沉稳地抽着烟,眼光看向屋角的植物,肥厚的叶片、墨绿的颜色,显示出植物的肥料充足,长势强劲,目光定格,他心下却有些翻滚起来,自己昨天专程打了电话过来预约,接电话的就是那位徐秘书,客客气气地,今天见面却让他在刚才一刹那间有了种异样。
都是当领导出身的,对于这种身边人的细微变化他完全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客气中带有一些漠然,一个小秘书绝对不会这么没眼见的!自己一百多公里一大早风尘仆仆赶到,县里的一把手居然被晾在接待室等候,这本身就说明了某种意味!
看来这位童书记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呐!隐隐地他对这次面见有点失落,联系到自己的经历,他认为自己并无不妥,要说有也许只有两上原因,一是自己从省里直接任命过来,二是有点牵连的恐怕与海源有关了!
无论两种原因是哪个,他不禁有些苦笑,官场豁达之人太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腕上的表一刻钟一刻钟地爬过,他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往下沉,虽然一直坐着危然不动,其实他的心里有些上火了!最后连着小周也有不耐之色,神色顾盼,两脚不安地收回又放开。
当第四个一刻钟来临时,他心下暗想,这下应该差不多了!晾自己一个小时应该是分界线,要么就是接见不了,要么就是下马威结束!果然眼光盯着分钟在缓慢移动,当最后一格即将来临时,外面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徐秘书出现在了门口。
“张书记,请跟我来!”徐秘书面色平静道。
“谢谢!”张里从容不迫起身,跟在对方后前。
过了楼梯口,越过徐秘书的门,一直向里,终于在顶头一间房门前停下,徐秘书伸手轻敲了下门,便伸手扭动把手轻推开了门,往旁边一闪,作了个请的姿势。张里微一点,跨步进门。
里面是一个宽大的房间,无暇细看,办公桌迎门摆放,桌后一人正低头俯首手上疾书。看不清脸面,但是醒目的背头却是一丝不乱,油光发亮。
“童书记您好!”张里镇定地开口问候。
“噢?”桌后的人慢慢抬起头,眼光看过来,国字型脸上浓眉耸立,眼光犀利,眼神种颇有些威严的味道。
“童书记您好,我是南山的张里,打扰您工作了!”张里这才跨步上前,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问候道。
“噢,你就是张里同志啊?”童书记站起了身,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慢慢伸出右手。
“是的,我是张里,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了!”张里双手伸出握住了对方的手,入手处绵软、温暖,但是却像是敷衍,一点力度都没有。
“请坐吧!”童书记抽回手,作了个手势,自己也坐了下来,脸上已然变得很平静,目光平平的看过来。
“童书记,我刚到南山,为了响应市委市府提出的加快解决国有企业改制的号召,以及您对南拖厂问题的重要指示,这两天我一直在南拖调研,这是我的调研报告,请您多批评!”张里屁股虚欠,双手递上了材料。
“噢?南拖的问题我听说你在北京解决得很出色,这很好啊!南拖的问题你调研的结论是什么呢?”童书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接过材料,放在面前,
看样子这位领导是不打算当场过目了,张里只好对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汇报。
“——南拖是国营老厂,在我们的调研中对于南拖的现状,其形成是有一定客观因素的,除了极少部份人为因素或是企业管理、经营不善外,外部的大环境影响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特别是体制改革、市场经济蓬勃发展以来,作为计划经济时代的主要经济体,它的本身缺乏一定的抗风险性、灵活性和适应性,这是造成南拖一步一步衰败的主要原因,——”
“针对目前的现状,我们具体提出以下几点解决建议,一,全面进行资产清算、评估,对南拖的家底进行一次彻底的盘点,利用现有的价值走资产重组的道路,根据目前南拖的现状特别是近二千号工人的沉重包袱,不建议整体出售,拟采用引资或是合作的方式确保工厂进一步生存,并消化现有技术、设备、工人等有效资源,二,充分利用市场自主调节的作用,盘活相关资源进行项目转产或是引进新项目,以达到分解和分散南拖的现有摊子大、困难多的情况,三,依托城市建设的有力规划,对南拖的现有土地进行充分开发,利用开发的财政盈余解决部份拖欠债务问题,需要说明一点的是,这种补偿和引资合作方面南山的力量有限,需要市里支援!”
说完,张里抬起头道:“这是目前我们针对南拖的具体解决思路,请市委和童书记作重要指示!”
也许是他的汇报很有特点,对面的童书记眼光已然落在了面前的材料上,但是并不是翻看,而是有沉吟之色。
张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静静合上本子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