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的房间里,他把自己在省城认识的人大概罗列了一下,按着关系的亲疏程度、地位的高低、从政还是从商,等等分了个大类,周秘和袁秘现在肯定是首推的重要人物,此外还有自己的老师方老先生等人。
看着名单上一大串的人名,张里慢慢点上根烟,一边抽一边眯着眼审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没有认真去想的时候,就根本发现不了问题,当你认真去总结盘点时,才会发现很多不足的地方!
眼下张里就有这种感觉,纵观自己搜罗脑海里的资料,这时他才发现了些许问题,一是上面的人身份偏低,很多与他目前的级别上来说相差不大,当然位置是另外一回事。级别相差无几,也就意味着自己在上面的渠道少,身在仕途,连初入门的人都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何况他工作十来年下来了呢!
从政为民,既要扎实肯干有能力有实绩,还要与上层保持一定的沟通渠道,及时掌握最新的动态,下面稳上面通,这才是真正的出仕之道!
其次就是他发现了自己以往处世的一些弊端,比如说像周秘袁秘这些人,自己居然长久以来都想不起去主动沟通联络一下!这实在是个大大的失误!级别说明不了什么,重要的是身处的位置,哪怕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或身份,关键是感知的一个灵敏度!
缺乏主动性和建设性,这是他对自己以往的一个总结!这里还包括最早与自己接识的那位关总,等等情况分析总结,他暗为自己的过去感到吃惊!
所幸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明白过来的他,很快投入到自己的谋划中去了。
说是谋划,其实也就是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在饭桌上沟通交流,用一种经常性的接触来保持某种无形中的联系,这是维系人际关系的最基本手段之一,也许现在流行说法很对,那就是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事情是在饭桌上解决的!
想到这里,张里的脸上不由得笑了笑,他想起了飞机上那位看美食杂志的邻座之言。
主意拿定,他便不再犹豫,拿过手机,一一打起电话来。
且不讲他在酒店里忙着呼朋唤友、搞活圈子,此时的省委组织部,伍副部长的办公室里,一身职业套装的雷处长落落大方的站在办公桌前,脸上神色游疑不定,而头发花白的伍部长此时手上正拿着一迭资料在详细地看着。
“伍部长,这是张里同志昨天下午交到我们处里的材料,我们还没来得及看,今天上午想向您汇报,正好又有个会,所以就有点耽搁了,都是我们没有提高工作效率,请您批评!”雷处长小嘴一张一合,很快伶牙利齿地说了说出来,一脸的愧疚之色。
“噢,没事,我没有批评你们的意思!”伍部长呵呵一笑,放下了手上的材料,笑道:
“这个张里同志的交流材料上评价很高呀!你们处里有什么初步意见没有?”
“嗯——,暂时还没有!”雷处长脸上迟疑了下才道。
唔,伍部长点点头,突然道:“你个人有什么意见没有?”
嗯——雷处长有些扭捏起来。
“说吧,实话实说嘛,干部队伍的宏观管理还是你们一处的主要职责,你们的意见有一定的参考作用!”伍部长脸上和蔼地一笑道,令人如沐春风。
雷处长点了点头,才道:“对于张里同志我有过短暂的了解,在个人能力上是有一定优点的,交流之前在项州工作期间各项考核均很良好,至于南疆的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
唔,伍部长点了点头,眼光不由得又扫到了材料上,顿了顿才道:“好了,这个事情先到这里吧,等张部长回来后再说吧!”
“好的!您先忙!”雷处长踩着高跟鞋咯咯地一路很有节奏感地走了出去。
当晚,张里便出席了刘光达为他专门搞的一个老乡聚会,席间一众人等有不少均是曾经见过面的,现在项州市、城关区和钟吾这三个地方分得不是那么清楚,没有设立地级市之前,其实都是一块地方,只不过行政上现在有了个区别而已,所以身在省城,刘光达等人划分概念就不是那么严格。
在这样一群人当中,张里无疑被当中了主角,这里面有刘光达的因素在内,或许是级别上不太引人注意,但是听说过去的黄副省长就是其岳父大人时,众人都纷纷侧目了!
在这些客人中,张里再次遇见了一个让他非常熟悉的老朋友,省报的记者耿斌!原先的棱角分明、性格有特点,几年下来,耿记者俨然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在内,听刘光达私下介绍,耿记者现在也成了耿主任,是省报一个小头目了。
有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碰到这样的场合,历来都是酒为主题,一桌人说着家乡话,时不时的还冒出点地方特色方言,让各人倍感亲切,无形中拉近了异地的彼此间距离感。
钟吾的男人酒量好,这是当地的一个酒风盛行的特点,当晚散场时,张里喝得也是高一脚低一脚,走路有些摇晃。刘光达是尽职尽责的一直把他送到房间才告辞而去。
躺在床上,张里觉得头晕得厉害,特别是胃里有些难受,最后他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矿泉水,直到喝到嗓子眼里,实在忍不住了,他才一头跑到卫生间,对着洁净的马桶来了个口若悬河!吐了个一干二净!
濑完口,他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床边走来,脑袋里昏得厉害,眼前直晃黑影,最后如同哄然倒下的树桩般,一头栽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这屁话是谁说的?喝酒喝到这个份上,不未老先衰才怪呢!张里嘴里嘟哝着,哼哼叽叽的。
尽管生理上处在难受时机,但是他的心情却是舒畅的,搞好人际关系的目标是他自己痛下决心的,这酒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喝下去的,怨不得别人。事情正如他自己所想般在进展,这很符合初衷。
然而,现在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想到这点,他脸上不由得苦笑了下,人际交往也是门本事,没有点能力的人还真不容易!
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就想这样浑浑噩噩中大睡一场!
然而就在他拉上被子盖上身时,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地跳动起来,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声音很大。
这是谁呀?嘴里咕嘟着,他连头都没抬,就伸手在桌上一阵摸索,放到眼前,半眯着醉眼一看,省城的一个陌生号码,想也没想,他伸手就按了结束通话键。这么晚了,又是省城的,搞不好又是酒场或是娱乐场子,他实在是不想动。
但是没过多久,紧接着手机再次在手心里震动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又按掉了,把手机往枕边一扔,翻了个身继续眯着眼入睡。
可是仿佛如同影子般,手机紧接着又响了起来,他闭着眼不理会,响了一会停了,这下恐怕不会再打了吧!他心下想着,放宽了心!
但现实再一次让他判断失误!一连三次未能接通,手机再次倔强地震动起来!嗡嗡的震动声伴着一闪一闪的亮光,让张里心下不由得恼怒起来,一伸手拿过手机狠狠地按了下通话键后放到耳边!
“喂!”一声大声的应答声让他自己也睁开了眼。
“——是张里吗?——”电话那头的人好像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声而惊了下,有些不确定道。
“我是,你是哪位?”张里平静道,似曾熟悉的声音让他本已极度烦躁的情绪一下子安稳下来。
“哈哈——”电话里传来一阵有些放纵的笑声,
“我是徐朔啊!这么快就把我忘啦?”笑声过后,一阵得意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