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手的中途突然匆匆离去,让会议室里的众人不禁有些愕然,虽然因为一把手暂离,屋内气氛有些松动,市长姜率先一言不发地起身出门,有几个趁机起身,可能是出去方便,也有人抽烟喝茶,但是松懈的氛围,依然透露出一种疑问。
张里也趁机松了松姿势,孙先群瞅了周围半天,也偷偷地掏了支烟,自顾的点上,过起了瘾,半倚在椅背上,张里身上有些轻松,屋里人也有的在小声耳语着,孙先群也附过来悄声道:“怎么回事?”
张里脸上也无奈一笑,悄声道:“我哪知道?等会吧!”
孙先群笑笑,点了点头,眯着眼抽起烟来,只是抽烟的姿态却与往常不同,夹夹缩缩的,让人觉得好笑。
足足过了有十多分钟,海源才重新踏门进来,相比刚才的平静,此时,张里明显感觉到海源的脸上有些阴沉,虽然说不上有多明显,但是长期的接触和熟知,张里知道肯定是又有什么破事了!
能把堂堂市委书记在常委会上被一个电话召过去接,中止会议,可谓不简单的电话!
张里判断,要么是出了大事,要么是来电之人身份特殊!甚至他想得还更远了一点,可能是省里领导也不定!
海源回来接着会议进程,当然只是些收尾工作了,较之前面,此次海源只是寥寥数语,作了象征性的套话总结,然后便宣布散会了!
然后海源便脚步有些急急地离开,市长姜也照旧是面色阴沉地随后出门,这下,众人才鱼贯而出,这个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张、孙二人落在后面一队,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慢慢往楼下来。这下孙先群终于放开了,重新夹上烟,边走边抽,张里则心下有些紧,两人出了电梯,走到门口时,
张里止了步,想了想,对旁边也同样止步一脸不解的孙先群道:
“老孙,你打个电话回去,问一下有没有什么要紧事!”
“噢,”孙先群脸上恍然,连忙掏出手机,打到值班室,哼哈几句,很快,就挂了电话,回道:“没什么事!”
“噢,好了,走吧,找个地方填肚子吧!”张里心下大定道,两人接着就往停车场快步而去。
两个列席会议的属地官员心下大定地离去,但是会议上出现的插曲却清晰地留在了与会诸人的记忆中!
也就是在这一天,一个平常的初秋的上午,项州却由此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之事来!
中午张、孙二人在新市区找了个随便的馆子解决温饱问题后,一齐返回了城关大院,然后是午休、下午接着处理政务,生活依然沿着原来的轨迹在转动。
张里晚上下班后到家中,照例是吃过晚饭,陪老人说话喝茶,看看接近十点钟了,才起身上楼要休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放在面前的手机开始了急促地震动起来!
他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么晚上能有什么人?电话这个时间响起,一定是特殊事情,心思转念间,他拿过手机,上面跳动着一个‘王’字,这是王树的电话号码,同样也是私人的。
张里心下一紧,不由得想到上午开会时的事,他心道,不会是王树那边出什么大事了吧?
连忙按下通话键。
“喂,你在哪里呀?”王树的声音有些急促道。没有像往常那般,两个人互相都要先开几句玩笑。
张里心下更是发紧,连忙道:“我在家。怎么了?”
“噢——,”电话里王树松了口气,接道:“有件事我给你说一下!”
“姜这次恐怕真的要倒了!”
“啊?!”张里不由得大吃一惊!
“什么意思?”
“我刚接道省里的小道消息,很可靠!”电话里王树明显压低了声音,道:“省里又收到了姜的举报材料!这次不但详细写了上次来调查时有关姜的串供事情,还提供了几张照片!”
“上面是姜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床照!清清楚楚的!姜的丑态是一览无余啊!这下是铁证如山,他是逃不掉了!”
“怎么有这种事?”张里不由得失声道,
“谁知道呢!反正这他这回是真的完了!”王树同样叹道,言语间颇有些忧虑,
“这下要出大乱子了!老弟,你在市里要多盯着点!有什么情况多沟通一下!”
张里一下子心里面有些发凉,脑海里瞬间是闪过种种念头,一时间思绪万千,他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喂,——”电话里王树连忙呼道。
张里如梦方醒,忙回道:“好好,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我随时给你电话!多保重!”
匆匆间,两人结束了通话,张里这下是睡意全消,合上手机,他慢慢地重新坐了下来,摸过桌上的烟和火机,慢慢地点了燃了一支。
丁老在卫生间洗漱了下出来,一见他还坐在沙发前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奇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了看老人关切的目光,渐渐的张里心下也安稳下来,想想丁老也不是外人,于是道:“姥爷,项州要出事了!海叔恐怕也有麻烦!”
“什么大不了的事?”丁老面上笑道,慢慢地也重新坐了下来。
于是张里把刚才王树的电话内容说了个大概,听着听着,慢慢地老人脸上也有些凝重起来。
看老人也很重视,张里说完后慢慢接道:“要是姜市长被组织上采取措施,我怕到时海叔会受影响!上次的事,我就听他说过,有些事他稀里糊涂地就背了黑锅,省里调查组回去后,他才轻松了些,这下恐怕麻烦大了!”
“嗯,”丁老面色也有些沉着,轻哼了声,皱着眉,也是有些忧虑。
半响,丁老才道:“海源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张里摇了摇头,停了下,突然道:“我是说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海叔恐怕已经知道这事了!”
随即把上午开会时出现地小插曲说了下,丁老才点了点头,道:“嗯,有可能他知道了!”
“这个姜市长到底怎么样啊?”丁老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突然开口问道。
“这,”张里咂了下嘴,老人问这个话,一时间他倒不知如何说起,歪着头想了想,才慢慢道:“具体的我也不了解,可能海叔跟他共事会清楚些。不过徐朔这个人是有些毛病的,他和姜市长关系好,我看可能都差不多!”
“噢,”丁老点点头,过了会才道:“行了,你不要想太多!这个事海源会处理好的!你做好你的事,天蹋不下来!”
“唔。”张里应了声,看看老人一脸的淡然,他心下也略有些心安,于是掐灭烟才上楼休息。
第二天,起床后,张里觉得有些头重,晚上没有休息好,当然就不会有好精神了。到了办公室,张里有些怔怔地,做事情老集中不起来精力,索性拿过烟,一个人抽了起来。
秘书赵前有些奇怪,年轻的老板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是怎么了?看他心情不佳,赵前在外面尽职地挡着驾,凡是不太重要的事,他都一一托辞另约时间,对一些要紧的事,他也尽职地记录下来,请来人稍等,下午再通知。
不知不觉中,他独自呆在办公室里难得清净了一个上午,直到快下班时分才醒悟过来,赵前借着递文件进来,察言观色,张里心下不由得哑然一笑,对这个秘书也有些满意起来。
经过充分的胡思乱想,现在他也想通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市长姜出事了关他屁事?就算事后,省里那位给海源小鞋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海源有海源的招!
自己真有些想得太多了!总不至于堂堂省领导还能对他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革职查办吧!
放下包袱,张里也轻松起来,该吃吃,该忙忙,管球事?
且不讲张里在城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整以暇,项州市委书记海源可是忙完坏了!
昨天的会议一结束,他就上了车匆匆赶往省城,中午只是在车上吃了点面包权当充饥,等到在省里忙完返回项州时,已经是深夜了。
尽管是连轴转的不停腿,但是海源一早还是提前到达办公室,没多久,副书记袁立国也匆匆赶到,两个领导在办公室里,紧闭房门,秘书小谭在外挡驾,拦下好几拨人,有人走了,还有人在接待室等候召见。
与其同时,这一天上午,平素准时上班的市长姜也没有出现在市政府,此刻的他,正在招待所二号别墅内,身上依然是睡衣加身,正如困兽般在不断地游走着,头上的背头有些凌乱,手上不断燃着的香烟,还有布满血丝的双眼,均昭示着他是一夜未眠!
陆续的,招待所驶进了几辆私家车,无一例外的,这些车全部都悄悄地停在了这个别墅门前。
一个小型的聚会慢慢地在楼内形成,市长姜灰扑扑的脸上,掩不住惊慌,低声说话间,双眼里不时闪过狠色,让人有些心颤。听的人,也无不频频点头遵从,脸上神色紧张难当——
真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覆手间,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