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刘燕赵又端起了杯,卓文松也端杯相迎,两人又干了下去。
刘燕赵边倒酒边道:“其实公安部门破案跟纪委调查是一回事,都是以证据和事实说明问题,只不过公安是对老百姓群众而已,而纪委则是专门管官员的,性质一样!所以说,不论是官是民,只要是有罪,结果都一样啊!”
卓文松抬起头,看了看这位同僚,虽然话说得有些直白,但确是事实!他不由得点了点头,笑笑道:“你倒是想得开啊!说得不错!”
刘燕赵摆摆手,虚笑着,两人双双端起了杯,笑呵呵地饮尽。
放下杯子,夹了块菜,卓文松笑道:“要真是如报上所说,按纪委的纪律,这个小徐也真是罪责难逃啊!”
“唉,这小子也是的,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干呢?纪委方面现在三令五申,党员干部要加强修养和提高认识,加强廉洁奉公意识,这小子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卓书记,你的话我不赞同!”刘燕赵矢口道,接着有些玩笑道:“不叫无法无天,他是无法有天!呵呵——”
说完,他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卓文松也面色一松,脸上也笑了笑,对方的话里意思他完全听明白。都是为官从政,在官场上混的,这些内中的道道他们是心知肚明。
说了会,卓文松主动扯到了别的话题上,他不想再就这个问题再聊下去,他是项州市纪委最高领导,党员廉政建设、反腐倡廉,严查党员违法乱纪是他的主要工作内容,他不能有些许的公开变形,传出去很不好听。
当然,对面的刘燕赵也适时不再提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破事下酒,没多会,就上饭了,酒也只喝了有大半瓶,下午都还有工作,不能违规,二人都是领导,自律性还是较强的。
且说,张、孙二人回到城关,草草用饭后,便各自例行午休,约好下午再召几个碰下头,把市委有关决定传达下去,这样工作就算是正式移交了。
市里的动作就是快,下午三点钟时,孙先群、倪卫东等人正在张里办公室商量着,赵前就过来禀报,说市里派人过来了。
几人连忙起身,张里也脸上带笑,迎出门口,果然市纪委副书记郭启明和市政法委副书记钱道明二人站在门外,身后还同样跟着几个,看样子有公安有检察。
“哎呀,市领导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里一脸笑逐颜开地伸手迎上。
“郭书记、钱书记,欢迎欢迎!”
“张书记,又到你地盘上了,还请多多关照啊!”纪委副书记郭启明笑呵呵道,对于眼前这位年轻的干部,他一点都不陌生,早在年初,他还配合省纪委一行专门调查过此人,对于这位经历了组织考验的青年干部,他是热情得很。
“老郭,你这话说得远了,你们纪委到一个地方都是别人请你们关照,而我们政法委都是要依靠群众才能办案,所以说多多关照应该是我说嘛!张书记,你说是不是?”政法委副书记钱道明脸上一本正经道。
“哈哈——”他说完,三人齐哈哈大笑起来。
“照我说,你们都是市领导,我们应该请你们多多关照!”张里边笑边客气道。
随后双方身后的人,也一一见面握手,笑逐颜开地,一团和气。
“走吧,到会议室谈吧!”待一行人客套完毕,张里笑着招呼,于是众人转过身,鱼贯向外走,张里和孙先群在前陪着两位领头的副书记,周宏民和倪卫东陪着其他人员,说说笑笑边走边谈,李春善则快步走在前面,安排相关接待事宜。
一群人拥进会议室,分两排坐定,面对面的,先扯着闲事,没多会,工作人员也端上西瓜、茶水、香烟,在桌上一一摆放好。
张里笑着招呼大家,说各位领导大热天不辞辛劳亲到城关,先吃点西瓜解解渴,凉快凉快!郭、钱二人也不客气,带头动手,会议室里一片稀呼稀呼之声,边吃边笑谈,和气得很。场面过完,工作人员进来收拾干净,大家擦净手脸,又点上烟,郭启明朝着身旁的钱道明略一点示意,才开口道:
“好了,下面我们谈谈工作吧!”张里几人也笑着点头。
郭启明继续道:“受领导指派,我和道明同志这次带着市公安、检察、纪委方面有关人员组成一个调查组,专门是来了解有关昨天发生在城关机关大院门前集会一事,有关的材料,市纪委和政法委领导已经转批到了我们手上,现在我们想再听一下详细的情况,请城关方面再说一下!”
“好,首先对各位领导的到来,我们城关表示欢迎!”张里面色严肃道,“在这里我先代表城关区委区政府表个态,坚决配合调查组的工作!由于事情影响较广泛,我们一定实事求是地按调查组的要求和指示去办,彻底地查清事情原委!”
对面的郭、钱二人及其他几人纷纷点头,张里转过脸对着政法委书记倪卫东道:“下面先由倪卫东同志汇报!”
“好的!”倪卫东连忙点头应声,拿出笔记本,开始了正规的汇报——
双方见面会,一直开到了差不多五点钟才结束,城关区的几个主管领导,倪卫东、李春善都分别汇报了相关情况,讲得很细也很透彻,会后,调查组由政法委副书记钱道明亲自率人到了城关区公安局,提取了有关案情的宗卷,当然最重要的日记和遗书则是必不可少的,也可以说这个东西才是引发所有事件的源头,所有的秘密均在这个东西上,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都将会围绕这个东西而展开!
另一路则由纪委副书记郭启明指派,纪委监察的几个人则分别到城关招待所去找人了解情况。包括死者的一些生活、工作等等方面细节,这都是调查组的工作程序,张里等人看着他们调兵遣将,然后这边相应由主管领导分别立即通知下去安排。
当晚,城关区几个领导宴请了调查组一行人,当然是小范围的,仅局限于下午见过面的几人参加,区招待所是不能去了,只好安排在城里一家酒楼,略尽地主之谊。
事已至此,张里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他们城关的权力范围了,现在他们只能作为配角,全力去配合这些唱主角的人去开展工作,所有的东西均移交了上去,换句话说,现在有关处理规格已经升级了,他和城关区只不过作为发生地点和见证人而参与其中,充其量是个地理标志而已,仅具象征意义!
抛掉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城关的孙先群等人均感到一身的轻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同样面上轻松的张里,心下却更加沉重了,他在密切关注着市里调查组的进展消息,搏击的战场已经转移,但是其中的激烈程度和利害关系却呈递增式在涨,在某种程度上说,他并没有置身事外,相反,却更多地牵扯其中!
此时用一句话来形容也许更恰当,那就是:于无形见有形!
但他始终有一个疑惑,千思而不得解,那就是有关那日死者家属跪在门前哭诉时,提到的一个日记之事,这件自发现伊始他就已经严令封锁的事,死者的家属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开始他以为是泄密造成的,便后来经过反复寻思,他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因为当时知道事情的几个常委,他从内心里是相当信任的,他们不可能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而且下面的具体办案民警,他同样相信以倪卫东多年局长的经历,他严格执行自己的指示时,肯定会挑他认为可靠的人去吩咐,因此,自上而上的紧闭嘴巴,绝不会出现泄密之事!
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