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玉没想到自己夸赞的这一句,这一声在安朝极其亲密的称呼,让本来有些伤神的李远宁重新焕发了希望。
殿下竟如此亲热地喊着他的名字——
李远宁目光如炬,利落不拘地笑道:“多谢殿下称赞,殿下日后若是还想看,远宁随时恭候。”
语罢,便也不纠缠,行礼退了回去。
赵沉玉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可以安静点了,没成想又一个身着紫苑色衣裳的清隽少年也站起身。
“观完李公子的剑术,静檀亦想为殿下献上一曲古琴曲,为殿下聊以解闷。”
怎么还有?
赵沉玉对这些表演没什么兴趣,只希望快点结束,好让她早些归去云月殿,看最新一册的老乡作品。
尽管她内心哀嚎着,但她的面上仍然不显。
她也不傻,这些公子们明显就是在博取女主欢心与关注。
赵归安尚且看得还算津津有味,她一个小小的恶毒反派不仅抱大腿,还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那不是寻死吗?
赵沉玉只希望这些公子们早日看开,放下女主,放下献艺,让宴席早点结束。
余静檀一曲奏罢,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抬起,动作极其文雅,充分展现了自己手指的灵活与柔嫩,让观者一看便展开臆想。
他只觉着前面的公西辞和李远宁真真蠢到极致。
当今的女君们都更加喜欢温顺可人的公子,那样大咧咧的,丝毫没有男儿风范。
五殿下作为女君中的佼佼者,必定不会喜欢强势的公子。
似他这样的也许会更讨女君们的欢喜。
在他看来,心计颇深的温予怀和公西砚才是劲敌。
在这次弹奏中,他竭力展现了他的柔顺,还特意选择了《凤求凰》一曲倾诉他的爱意。
五殿下该是有些动容了吧……
余静檀心中思量万般,但丝毫不影响他展现最文雅优美的仪态,眼波流转地望向五殿下,袒露出赤诚缠绵的爱意,本以为可以看到殿下欣赏的眼神,但……但那是?
余静檀望过去,不见赵沉玉欣赏赞许的神情,只见她两眼无神,显然神游天外。
“咳。”
台下的关寒烟看到那名温柔清隽的公子瞬间白了脸,而台上的赵沉玉犹自发着呆,便忍不住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赵沉玉将游离到话本剧情上的心思拉回,注意到演奏结束,立即大力地鼓掌,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好曲!静檀公子弹奏得真是太美妙了。”
与此同时,她心下也疑惑不已。
怎么感觉今日宴席受到的关注如此之多。
是因为她坐在女主身边吗?
此话一出,台下的公子们都难以置信。
五殿下可知晓她的夸赞是为何意吗?
莫不是殿下也对他有意?
李远宁也难以接受,为何也对那公子直呼姓名?
还是说她方才只是不知他姓名为何,又惰于询问?
原来,他并不是特殊的……
余静檀的面色,随着赵沉玉的话语,慢慢染上了粉色,羞赫动人。
底下的女君们也在咕哝着。
“殿下同我等一样,喜欢这等公子啊。”
沈博雅心知事情并非如此。
她见着赵沉玉迷茫的眼神,似是不解为何余静檀和其他的公子们会是这等反应,便出声淡淡道:“这一曲《凤求凰》却是技艺高超,莫说殿下,我与陈书俱也入迷了。”
陈书也附和道:“是极,琴曲大善!”
赵沉玉感激地向沈博雅投去一个眼神,同时敏锐地捕捉她话语中关键的字眼——
这弹的是《凤求凰》啊?
赵沉玉颇为可惜地看向余静檀。
可惜了,这番真心注定得不到回应,她记得原著中,女主的后宫没有一个叫余静檀的。
余静檀还欲再倾述些爱慕之意,便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台下案几前的柳墨,心潮澎湃,难以平息。
他苦苦寻觅了那么久的少女,竟然是那传言中丑陋招人厌恶的五皇女。
这是多么荒谬的流言!
怎能将明珠当作鱼目?
他日日夜夜思君盼君,梦中都是他那日走上前,将少女强掳走,或是在床上,或是在桌上,以极其坦诚的态度求她俯身怜惜。
他无数次地后悔自己那日没有上前,无数次地怀疑和绝望……
是不是此生都无法再见她一面?
好在老天垂怜,让他寻到了她。
这次,柳墨决计不会轻易放弃。
首先,要将那些献媚讨好的狐媚子清走,殿下如此高洁清澈的人儿,怎容那些不知廉耻的人玷污。
柳墨站起身,出声打断了余静檀的话。
“余公子,可否容墨也为殿下吹奏一曲?”
赵沉玉见余静檀像是还要说什么,就被远处一名年约十八九的少年打断。
少年身高八尺,青色锦袍,腰间以火红腰带束出纤细的盈盈腰身,青丝如墨,眉如远黛,一双钟天地灵秀的眼眸,清澈动人。
他步态轻盈又坚定地走来,身姿挺拔,空灵俊秀,如三月的阳光,闲适温暖。
赵沉玉瞄了一眼赵归安,心中啧啧称奇。
不愧是龙傲天女主,这桃花债就是多。
柳墨行至台前,先是行平礼,俯身向余静檀就方才打断他话语的事情致歉。
余静檀虽不甘心,但柳墨已经做足了姿态,容不得他再纠缠。
再纠缠下去,被殿下误解他是一个容不下其他夫侍的醋坛子,可就不好了。
因此他也从容退下,实则在心中将柳墨千刀万剐。
台前,柳墨躬身道:“墨近期在研习玉笛曲谱,今日斗胆献丑,望殿下不吝赐教。”
语罢,便开始吹奏笛子。
曲风欢快活泼,生动有趣,令听者仿佛看到了三月春光,颇为应景。
但赵沉玉没什么鉴赏力。
或者说她的鉴赏力全点在话本一侧了。
因此当柳墨吹奏完,赵沉玉脑海里也只有——
嗯,挺欢快的。
赵沉玉照例鼓掌赞美,显得极为捧场。
没办法,虽然公子们都是冲着太女殿下来的,但旁边的太女殿下只顾看,不点评,只能她来担起这热场的职责。
就这样,气氛越来越热,上一个公子献艺完,下一个公子便迫不及待地起身。
舞蹈、水墨画、书法、枪技等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沉稳内敛的、活泼阳光的、妖媚迷人的……
各色美公子比赵沉玉过去十六年见着的人还多。
到最后赵沉玉都已经麻木了。
女主怎么这么招桃花?!
好歹自己给自己的桃花捧下场,她的手掌都快鼓疼了。
况且,为何每个公子临走前都要瞪她一眼?
是不满她代女主点评吗?
赵归安看着旁边的人儿手心通红,终究还是心疼了。
这么久了,沉玉也该知道夫侍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想来也不会荒淫无度了。
思及此,赵归安便敲了敲桌子。
“咚咚——”
殿内瞬间安静,都望向台上那尊贵俊美的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与五殿下是完全不同的美。
太女殿下的身型虽也凹凸有致,但并非赵沉玉的柔软温和,而是一种因长期锻炼而使得线条流畅紧致的美。
她的容貌五官虽然精致秀美,却因周身凛然的气质而气势逼人,淡然沉稳,让人不敢直视。
那眼眸流转时,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世间万物没有什么能够入她眼的。
这一次充当许久吉祥物的太女殿下见殿内安静后,缓声说道:
“皇城仍有要事,诸位随意,孤与沉玉先行一步。”
语罢,便起身望向赵沉玉。
赵沉玉懂了,立马跟着起身,二人一齐向外走去。
与此同时,殿内的女君和公子们俱都起身,跪下叩首道:“恭送太女殿下、五殿下。”
行礼的同时,尚未献艺过的公子直悔恨。
没在此次给五殿下留下印象,不知下回何时能再见五殿下。
毕竟从过去十几年,五殿下屈指可数的出宫次数来看,想再见到五殿下,因是难于登天。
不行,绝不许殿下再这般深居简出了!
现场无论是哪一位女君、公子,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却不约而同地达成一致。
赵沉玉不管他们内心想什么,只一想到能回去了,便欢快无比。
二人一同走,一前一后上了不同的马车,在皇城门口分开。
心满意足地看着话本的赵沉玉,并不知道,随着这一场宴席,她的美名传遍了京城,甚至有向京城外扩散的趋向。
她安静闲适的日子已经注定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