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怀孕，对锦王府不好么？”
后宫的妃子一个个都想着怀孕生子，最好是能生个皇子，日后也有个依仗。
“不需要。”
锦颜回了句，又道，“后宫生子风险太大，而且锦王府本就树大招风，饶是旁支都不在京城，如今的地位也足够让人不安，姐姐无需生子来巩固父王地位。”
“再说了，生子伤身，你若不是真喜欢，着实没必要为了个孩子去掉半条命，日后若是朝代更替，锦王府当然也会想法子将姐姐带离这里。”
“既然是锦王府出去的，就会管到底，只是现如今后宫眼线太多，我不好事事插手进来，姐姐凡事与红姐姐和姑母多走动，我们都会有大好的日子。”
锦颜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既是承诺，也是宽慰。
萧统的事情已经惹得皇上不乐意，整个锦王府都要低调行事，她自然不能总在后宫露脸。
这时候闻衍也已经把完脉，提笔写了个方子递给夏青栀。
“身子没什么妨碍，好生养着就是。”
他声音清冷，依旧没什么情绪，但对夏青栀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赐，“多谢大人。”
这世上能让闻衍亲自看病的人寥寥无几，朝中大臣不知递送过多少帖子到国师府，他从未应下来过。
锦颜没急着回宫宴的席位上。
而是拽着闻衍四处闲逛，宫里的宴请极多，早已经圈出一片大范围的区域是可以自由行动的，除了几个门有侍卫守着以及巡逻的禁卫军以外，他们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冬日的风透过厚重的大氅，又钻入衣服里，冷得很。
锦颜深吸口气，将脖子往下面缩了缩，侧头去看身边的人，“不冷么？”
她又问了句。
闻衍身上穿着的是她做的那件月牙白色长袍，没有袄子，只在外面披了大氅。
他全程都跟着她，也不说话。
此时柔光落在她眼睛里，一同被拘进去的还有自己，锦颜停下来，侧身，两人面对面站着。
“不冷。”
他伸手捂着她眼睛，上头染了冰晶的睫毛瞬间软下来，额头也跟着一阵暖意，是真舒服。
锦颜吸了吸鼻子，“我冷。”
说着又跺了跺脚，“太冷了！”
闻衍身子颤了颤，要往回去的方向走，被她伸手拽住。
“我不想回去。”
“你鞋袜都湿了。”
顺着他目光，锦颜低头看过去，“可是不想回去。”
她强调了遍，又往前走了两步，嘟囔道，“我想回国师府了。”
“国师府还不能进出，你待不住。”
“我是能待住呢？”
“阿颜，你不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么？”
锦颜眼睛不争气地红了红，只觉得心口一阵绵密的疼。
“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做，但都不及你重要。闻衍，你还喜欢我吗？”
她问得直白。
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兔子一样，晶莹剔透的眼睛里带着忐忑和小心翼翼，嘴巴微微抿起来，表示她很紧张。
风吹得她头发早已经乱糟糟的，鼻头也泛红，脸颊被风吹出天然的上好的胭脂……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并不真实。
闻衍就站在她对面，两人不过一步的距离，他只需伸手就能够住她的腰身，若是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多少能了解她此时的想法。
从她走向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今日难捱。
饶是难捱，却只要能与她待在一起，又觉得没那么难捱。
这路，他能陪着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没有路的尽头。
“问题很难回答吗？”
她轻飘飘地说了句，每个字落在他身上仿佛千斤重。
“在平州城时，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她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好像用了所有力气才能说出这话，却依旧说得温柔。
锦颜想在闻衍面前做个体面人。
可她脸上已经失了血色，不过瞬间就变得苍白。
她眼底的盈盈泪光是破碎的星河，让人伤心不已。
闻衍抬手，大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漆黑的双眸中倒影着他的样子，“阿颜……”
他该如何呢？
“我在，你若是不想回答，便过些时日再回答。”
锦颜忽然笑了，笑得灿烂，眼睛很快就弯成月亮，里面的泪也落下来，落在他大拇指上，温热的。
让他心口重重的痛了痛。
“闻衍……”
“嗯？”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有前世的记忆。”
“嗯。”
“我前世死了之后被人拘在一张画里，刚开始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后来逐渐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但不能分辨颜色，又后来可以听到一些声音，但很遥远，我认识了一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性格，他真的很烦人……”
锦颜往前继续走，走得很慢，叽叽喳喳说了不少话。
他就站在她身侧，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以前一直以为闻衍不知道前世的事情，可后来再看到他对萧逸和袭昀诺的态度后，想清楚了，闻衍应该是知道的。
他是个推动者，也是个见证者，甚至是个参与者，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她前世的命如何要给她改今生的命？
闻衍刚开始愣了一下，小心翼翼侧头看她时，见她只是在讲故事，又偷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