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传来锦颜重重的叹息声,她随意披了件外衣就往门外走。
房门才打开,呼地一阵风吹来,身上的衣服被裹挟着吹落,她眼疾手快按住,又缩了缩脖子。
眯起眼睛看过去,天色暗沉沉的,看上去要下雨。
她打了个哈欠,示意下面的人帮着打了水,稍加洗漱后换了件天青色长裙就出了门。
闻衍的院子安安静静,她进去时才发现对方还未起床。
锦颜打发底下的人去外头守着,自己推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床上的帷幔被放下,她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兀自缩在一旁的榻上,又自己拿了薄毯盖上,不过一会儿时间,睡了过去。
闻衍起床时就见着眼前的场景,一时愣住。
他掀开被子快步走近,又定在软塌边上,缓缓蹲下身子,生怕动作太大扰了她的清梦。
但锦颜睡眠一向不深,这点动静已经足够让她醒过来。
四目相对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他只穿了件中衣,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脖颈和锁骨,瓷白的肌肤如珠似玉,透着清冷。
她眼神不由自主就定在锁骨处的凹陷,明明只是骨头,怎么就这么性感?
“怎么来这里睡了?何时来的?”
“嗯?”
闻衍问了句,声音中透着沙哑,或者说更像是蛊惑。
清晨醒过来的慵懒和散漫冲撞了他平日里的矜贵,让他整个人都透着难以言说的鬼魅。
锦颜心口一跳,猛地回过神来,又盯着他上上下下的喉结,讷讷道,“萧悦溪在我床上睡,我一整晚没睡好。”
说着,她又重新倒下去,将半边脸埋在抱枕里,斜着眼睛看他,“好困,就睡着了。”
“师父平日里都起得早,怎么今天这么晚起来?”
闻衍想起昨日天将近亮时才睡下,却难以启齿。
“嗯,困就再睡会儿,去床上睡。”
“好。”
锦颜笑了,压根不给他反悔的机会,麻溜起身,鞋子都不穿直接跑到他的床上。
被子里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可他的身子是冷的,因此……挺冷的。
锦颜手顿了顿,没由来想到元景说过的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回头看过去时见闻衍已经跟着进来,他身后是晃动着的珠帘,他步子优雅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锦颜歪着脑袋,低声道,“师父的身子一直是这样的吗?头发是何时变白的?”
她记得他上一世是黑发。
她虽五感退化,但尚且能分得清楚黑白,不然这一世她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认出他来。
“嗯,很长时间了。”
又是模糊不清的回答。
他极少在她面前说谎,于是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他都是这样处理,要么不说,要么说个模糊的答案。
锦颜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直接睡下,又忽然看向他,“你还睡么?”
问完又愣了一下,发现这话问得很是暧昧。
闻衍似乎也没料想到,微微别过脸,“不睡了。”
“好。”
锦颜笑得眉眼弯弯,喟叹了口气,“这床上,都是你的味道,真好闻。”
她似乎只是一句呢喃,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
他却因为短短的一句话,眼底起了波澜,花费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平复下来。
锦颜确实是累了,在安全的氛围里,她很快进入梦乡。
迷糊中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仅仅是通过皮肤的接触,却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贪婪,这种贪婪又克制,让她不自觉皱眉,跟着心底不快。
直到对方收了手,她才又恢复了平静。
锦颜醒过来的时候与萧悦溪一双眼睛对上,将她吓了一跳,随手抓了个枕头就扔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萧悦溪笑得暧昧,接了枕头又扔了回来,“我还想问你呢,怎么睡到国师的床上来了?”
“你自己喝了酒后是什么睡姿不清楚么?真应该让人给你画下来。”
锦颜没好气地说了句,撑着身子坐起来,又四处看了看。
“别看了,大人被我皇兄喊出去了。”
萧悦溪提醒了句她才收回目光。
“亦诀来了你知道么?”
萧悦溪收回打趣,点了点头,“早上找过我了。”
“昨晚喝酒后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记得一些。”
萧悦溪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锦颜就知道她估计没断片,该记得的都记得。
或者说,她压根就是故意的。
实在是没想到,萧悦溪这脑子居然也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好啦,别看了。快些收拾一下,今日咱们去看话本。”
“什么话本?”
“你知道平州城什么最有名吗?”
萧悦溪把锦颜从床上拖起来往外,不等她回答,自己就给出了答案,“除了平州女子吴侬软语,杨柳细腰,还有就是平州城的话本里爱恨情仇,痴缠纠葛,啧啧啧,听说是一绝。”
“你何时对这些感兴趣了?”
“我这是学习,你不需要么?”
萧悦溪很直白的问了句,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样子。
又道,“本公主睡姿再差劲儿,也不至于从你的屋子睡到隔壁屋子,你那院子又不是只有一间房,可是某人啊,偏偏来了国师大人的房间。”
有这么明显么?
锦颜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失望。
她原先是怀疑自己不够明显,让闻衍没能感觉到,还怪他是木头。
如今却觉得,他或许感觉到了,只是故意没给出回应,这比他是木头还让人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