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缩了缩,声音都不自觉轻柔了些,“怎了?谁欺负你了么?”
锦颜眨巴着眼睛,眼泪落下,“师父的手,为何这么凉?”
闻衍愣了一下,垂眸瞧着被她抓着的手,低声道,“一直都是这样,自小如此,可是听人说了什么话?”
“嗯,他说你命不久矣。”
她鼻音浓厚,说这话的时候夹杂着巨大的悲伤,无法控制的难受,只觉得整个人被撕裂开一样。
闻衍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手搁在她后脑勺,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轻柔在她后背拍打,帮着顺气。
素来清冷的双眸此时也染了情绪,唇微动,只低声道,“你莫要听他胡说,当初是他将我赶下山,说要与我断绝关系的。”
“为何?”
“因我要下山当国师,他不让。”
“为何不让?”
“不周山的人素来高傲,他们看不上俗事,一心只在修行,我与他理念不合,因此才让你来劝我,莫要理会他就是。”
锦颜被他吓了一跳,此时又被闻衍给安抚下来。
“嗯,那就好。”
软乎乎地说了句,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只往他怀里缩了缩,又觉得怪异得很,便忙退开了些,仰着脑袋瞧着他,“师父不会骗我的吧?”
“为何要骗你?”
闻衍笑了,笑起来的时候风光霁月,天地都失了颜色。
锦颜这才放下心来,只忙擦了擦眼泪,气鼓鼓道,“他真是你师父么?”
闻衍笑容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以前是。”
意思就是现在不是咯?
锦颜瞬间明白过来,收拾了心情,当即告了退,才走出几步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回到他跟前。
“师父将手伸出来。”
闻衍愣了一下,当真就听话地伸手。
她四指搭在手腕上,仔细感受了一会儿,脉象是正常的,便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可满意?”
闻衍难得揶揄了句。
锦颜点头,“嗯,满意的,脉象平稳,应当是没什么事情。”
她彻底放心下来,重新去了岁月居。
国师府内,锦颜才离开没一会儿,老者再次出现,依旧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闻衍面色却已经如同寒霜,“回不周山去,若是舍不得回去,我不介意将不周山给毁了!”
他声音清冷,没有半句假话。
老者气急,却没过一会儿又红了眼眶,“她就如此重要么?”
闻衍身子晃了晃,素来清冷的眸子染了几分厉色,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对方身上,“不劳山主费心,日后莫要在她面前胡说。”
“闻衍!”
身后的声音传来,闻衍顿了顿。
他白衣无尘,颀长的身子立在廊下,仿若谪仙。
那一头的白发,原先也是墨发飞扬的,却因为一场禁忌,让他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当时也是气急,才将他赶下山,之后一直等着他忏悔,却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不后悔。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舍不得。
闻衍回头看了他一眼,面上微微动容,只低声道,“不周山也有数十万生灵,您何必要寻我回去,既然是离开的人,就断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他声音空洞,仿佛来自天外,却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老者身上。
“师父,你回去吧。”
闻衍最后落了这样一句,紧接着便离开。
老者却猛地抬头,目光紧盯着他的背影,各种情绪闪过,都化为无奈的叹息。
罢了,他这也算是离开了不周山的人,如今不回去也就算了。
此时的岁月居里。
锦颜再次出现,同朱锦珂和萧悦溪一起商量城东的地皮该如何开发。
明月楼是主体楼宇,在最中间的山顶上,比皇宫的摘星楼要低一些,不能超越摘星楼的高度。
明月楼四周是山,分别有桃花涧、竹林轩、梅花林、菊花谷,四季有四季的景。
山与山之间的田地种上水稻和荷花,春日是秧苗翠绿,夏日是荷花连连,秋日有黄金稻谷,冬日也有残荷和颓败……
亭台四处都有,供众人赏花休息。
明月楼顶楼安排琴音箫声,远远落在四处的山里,仿佛来自天外。
明月楼一部分可用作居住,另外一部分可用作吃饭,当然,若是想在山里吃饭也可以,甚至……在山腰上建设一座道观,另外的一处山腰上建设一座佛庙。
几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如火如荼的讨论一直延续到晚上。
朱锦珂着重挣钱,萧悦溪颇有品味,锦颜少有开口,只关注风水的问题。
房间里,算盘的声音噼里啪啦,朱锦珂迅速算下来,就是把这些土地全部利用完,也要大几十上百万两银子。
顿时,三人都沉默下来。
朱锦珂上回被闻衍敲诈一笔赈灾粮食,在朱家老爷子那里地位已经一落千丈,再说这次的生意他不想沾上朱家,只当自己的私产来做。
萧悦溪本就没什么结余,上回的钱也是初一他们给的,那一匣子首饰倒是可以卖掉十几万两,但也杯水车薪。
锦颜倒是还剩下李平给的几十万两银子,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其余便是年关时候众人给的压岁钱,以及平日里家人时不时给了些银子,但那都是小钱,毕竟谁也没想到她会需要这么多银子。
三人面面相觑,分明沉默着,却又觉得震耳欲聋。
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