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大为吃惊。
完全没料想到锦豫川是这想法。
更没想到他甚至还借着下棋的功夫与闻衍商讨过这件事。
她余光瞥见闻衍一副淡淡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
说白了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是她在求着人家,不管怎么说,闻衍没有非要收她当徒弟的意愿,如今却有种她家人都在防着人家的感觉。
可是父王何尝不知道,因此今日也算是在低声下气地求人。
锦颜有点心疼。
她感动于锦豫川为自己着想,可是也不想让闻衍觉得锦家是如此不堪的人。
“父王,谢谢你。”
锦颜轻声说了句。
又道,“但这件事我想好了,哪怕没有拜师茶,国师也是师父。”
锦豫川愣了愣,瞅着锦颜这样子,一时心疼不已。
锦颜抓着他手臂,回头对着闻衍道,“我送父王出去。”
“嗯,好。”
闻衍没有要掺和进来的意思。
锦颜一路上颇费口舌,“我可能还未与父王说过,在丰收镇时,李衡试图一把火烧死我,当时若不是国师及时出现,我怕是已经死在那里了。”
“什么?”
锦颜忙安抚,“但我现在也没事不是?国师对我来说,恩同再造。莫说是当他徒弟了,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是乐意的。”
“可是……”
锦豫川还想在说什么。
锦颜忙道,“父王,我现在过的生活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我无比肯定,我是幸福的!”
她说得十分郑重。
在她眼里,这世上再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候。
她有家人可以依靠,有尊严,有自保的能力,有闻衍这样厉害的人当引路人,有荣华富贵,有康健的身体,也有朋友……
这是前世的锦颜不敢想的东西,如今的自己都触手可得。
她很知足。
知足到有时候都觉得像一场梦一样,很不真实。
她刚开始确实想利用闻衍徒弟的身份,摆脱婚姻的枷锁,可是经过这几日的思虑,忽然觉得,这本就是一条很好的路。
她早已经不相信爱情。
尽管父王和母妃的爱情美得像书本上的佳话,可她也经受过痛彻心扉的苦,流过血泪,明白并不是所有爱情都是那样,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如同父王这样。
所以,她不奢求,甚至不追求。
国师府门口,锦豫川站在那里,看了锦颜许久。
他红了眼眶把小小的人儿拉入怀中,素来伟岸豪爽的男人生出无措来。
不知道她为何到了如今这样,却又无比心疼。
分明身份地位都有了,他以为他的女儿也该怀春了,却没料想到,这小家伙竟依旧没有任何对婚姻和爱情的向往。
可是她又这般笃定地告诉自己,她真的是幸福的。
罢了,幸福就好。
锦豫川终归是叹了口气,把怀中的人松开,又拍了拍她肩膀,欲言又止。
锦颜仰着小脑袋,心情格外复杂,又格外感动。
他们都以为父王是真想和国师下棋,现在看来,他只是想找个机会,以父亲的名义找闻衍要一扇窗户。
“父王,其实国师的徒弟也不是不能成亲。”
锦颜忽然说了句,希望锦豫川能彻底放心。
见锦豫川瞪大了眼睛,她笑呵呵道,“只是大家都这样传而已,当初国师初次到京城时,许多世家小姐都争相去看,甚至不顾礼法……”
锦豫川回忆了一下,那可不是?
当时他都有点吃味了,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引起这般大的轰动,比红颜祸水还要恐怖。
“皇上看不过去了,想着干脆给国师配个公主,当然也是因为皇室的公主个个都求着要嫁国师,后来,国师就说自己不娶妻。”
“原来是这样。”
锦豫川嘀咕了句。
锦颜又道,“于是皇上就用这回绝了所有求嫁的人,关于国师不娶妻的事情也就传开了,紧接着又有不少人家想攀上国师的关系,不娶妻总要收徒吧,后来干脆就说,国师的徒弟也不嫁娶……”
“……”
锦豫川愣了好一会儿,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锦颜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
昨晚在马车上的时候,闻衍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并附加了句,“你这双眼睛瞧着是漂亮得不像话,但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看人怕是不太行。”
说得锦颜那是一个心惊肉跳。
想当初在川城时,他也是这样警告过自己,让她离昌遮远些。
只是当时自己误以为他是昌遮那边的,把自己当成了趋炎附势的女人。
昨日才想起来,原人家这是提醒她自己呢。
不过有一点说得确实没错,眼光不太好。
“自然是问过了的。”
锦颜搪塞了锦豫川一句,又道,“所以父王放心就是,这件事对我只有好处。”
锦豫川松了口气,“那父王在这里等你,你去与师父告个别?”
“父王先回吧,晚上让海棠来接我就是,我想留下来吃晚饭。”
锦豫川瞳孔缩了缩,颇有些惊讶。
锦颜不好意思道,“方才厨房来问过了,晚上有……有几样我喜欢吃的菜。”
说完她脸已经红透了。
锦豫川手握成拳搁在唇边咳了两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转身离去了。
锦颜松了口气,忙转身往府上走。
留下来吃饭是一回事,从未和锦豫川待在一个空间里也是理由之一,她知道父王对自己极好,但也看得出来父王如今在面对她的时候,也总是慌乱无措的。
倒不如再给彼此些时间,缓缓好了。
锦颜收了心思,漫不经心地走在长廊下。
闻衍瞧着她的身影时,愣了一会儿,又忽然失笑了。
他以为她随着锦王一起回去了,正等着下面的人来回话呢。
没想到她居然折返了回来。
“我父王与师父的棋艺谁更厉害?”
瞧着桌上还未收起来的棋局,锦颜笑问了句,很是自然地在一旁坐下。
闻衍手撑着太阳穴的地方,一副慵懒矜贵的样子,淡淡道,“你父王赢了一局。”
“竟还能赢得了一局?师父是不是放水了?”
她笑问了句,紧接着喝了口茶水,瞥了眼门口站着的小厮,问道,“厨房还没人来问晚膳吗?”
一张左顾右盼的脸上处处写着我很饿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