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稍候,属下这就去回禀了大人。”
府上的人都是有眼睛有耳朵的,锦颜常来,他们从未阻拦过。
若不是因为现在时辰不对,早就放她进去了。
于是忙不迭去告诉闻衍。
锦颜裹紧了大氅跺了跺脚,这寒冬腊月的,还真是冷得慌。
索性过几日就要立春了,也不知道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闻衍远远地就瞧着某人在门口转圈儿,时不时搓搓手,昏黄的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笼了层光晕。
他步子不自觉就快了几分,直到到了近前,才又慢了下来。
锦颜瞧着闻衍走向自己,笑呵呵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大人,今日除夕守岁,方才过了子时,我二哥说外头有花灯看,我想着大人一个人估计也是无聊,就想来问问看,你去不去?”
她这一说说了一长串,其实左右不过是心里头藏了别的心思,嘴上忙着找借口。
闻衍顿了顿,人已经到了近前,眸光落在海棠手臂弯上的小竹篮子,愣了一下。
锦颜忙道,“这是前几日做的红薯圆子和糯米圆子,很是好吃的,明日蒸了吃,来年圆满康乐,有极好的寓意。”
说着,她已经把竹篮子拿了递过去。
索性现在天气冷,也不会放坏。
这东西要刚炸出来的时候才是金黄酥脆,软糯香甜的。
但因为做起来麻烦,通常都是一次性做了放着,慢慢儿吃,也是一道团圆菜。
闻衍示意身后的人接了过去,又瞧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子,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个汤婆子递过去,很是漂亮的雪白狐狸毛,她一只手也握不住,亮眼得很。
手指头一瞬间就暖下来,锦颜扬了扬唇,笑得毫无防备,一双清明透亮的眼睛里全是细细碎碎的光,直直地就散了出来,像是揉碎了的星河一样璀璨。
他有种想薅一下她头顶的冲动,但身侧的手指头也只是动了动,到底忍住了。
“走吧。”
闻衍低声说了句,直接上了锦王府的马车。
锦颜忙跟在后面,又让海棠去玩儿自己的,不用跟着了。
海棠愣在那里,眼睁睁瞧着自家郡主和国师出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锦颜倒不是嫌弃海棠碍手碍脚,只是完全出于对闻衍的尊重,他似乎不喜欢有人跟着,寻常出门也极少见到小厮或者丫鬟在一旁伺候,担心海棠让他生出不适来。
因此平日里到国师府海棠基本都不进去,只她一个人去。
今日又是除夕,跟着闻衍出门难免拘束,便想着给她放假。
马车在赏花楼后的宅子前停下来,还未进去呢,就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传来,透过门缝瞧着初一一群人吃酒的吃酒,玩乐的玩乐,浑然忘我,疯了一般。
锦颜愣了一下,顿时也不好叨扰。
她又回头去看闻衍。
这人正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华发轻轻拢起,翠绿色的簪子全部束起,额头鲜红的朱砂痣鲜活得很。
一张倾国倾城的皮囊,在除夕夜时不时被烟火点亮的天空下,透着不真实的、仿若神灵降世一般的芳华。
他似有所感,掀开眼皮看了过来,眸光落在她脸上,滞了滞。
锦颜忙回到他身侧,抬头看向赏花楼漆黑的窗户,“国师大人会武功吗?带我上去如何?”
她本想着找初一拿钥匙,又怕扰了他们的兴致。
闻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微微点头。
锦颜一喜,忙让车夫把马车停在宽阔些的地方候着。
她话音才落下,手臂上传来温软的力量,紧接着整个人都就腾空而起,冬日生冷的风刮得人脸疼。
“嘶!”
她倒吸口气,还未完全适应下来的时候,双脚已经落了地,却一个不察整个人往前栽。
眼见着就要撞上栏杆了,被人拽了一下,脑门撞在闻衍胸膛,他强有力的手肘横亘在她肩膀上,把她整个人护在里面,迎面而来的清浅香味和他身上的冷意让她瞬间上头。
“砰!”
不知谁家又在放烟火。
照亮这一方天地,乍一看,锦颜小小的身子仿佛都落入他大氅中与他融为一体一样。
她呆愣抬头,对方正垂眸瞧着她。
两人目光才对上,锦颜忙敛眉,不敢再看,默默在心底念起清心咒!
她迅速退开了些,“抱歉,我没站稳。”
在与闻衍这样的人在一起时,不管什么事情,但凡出了错那肯定是自己的错。
先不说他对自己恩重如山,就说对着他这个人,这样的脸,也无法把责任分到他身上去。
又是砰的一声!
烟花易逝,却绽放得极致,在夜空中升腾起热闹来。
很快,更多人家开始放烟花。
锦颜被四下的风景给迷了眼睛,下意识便抬头看过去。
她伸长了脖子,把小脑袋从栏杆上伸出去,小半个身子探出去,感受寒风凛冽地从脸上刮过,冻得直哆嗦,却又觉得好生欢喜。
侧头时,乌发飞扬,衬得莹白的皮肤玲珑剔透。
闻衍愣了愣神。
他素来不喜这些,此时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像也能感受到平凡的喜悦,如同眼前的女子般鲜活。
一颦一笑,一明一暗,皆是人间极品。
等烟花燃完,低头细看时,京城主街上的繁华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花灯要在高处看的。”
锦颜忍不住感叹了句,一双眼睛里都是人间温柔细碎的光,写满了新年的祝福和期盼。
“大人,我何时要唤你师父呀?”
她问了句,眼中的狡黠和心虚并未掩盖,她想着当他的晚辈也挺好的,她也定不会让他失望。
国师府的招牌,再苦再累她都会扛起来,就冲着他这些日子给自己的恩惠,也冲着国师这个名头给自己带来的可以预见的方便。
闻衍愣了一下,挑眉瞧着她眉眼的跳脱,清浅一笑,“若是去了国师府,日后就莫要想着成婚生子,你当真愿意么?”
锦颜歪着脑袋想了想,“国师府的徒弟不能成婚生子,是谁定下来的规矩?”
她只是纯粹好奇,只是闻衍面色滞了滞,看上去似乎不开心了。
她忙道,“我很听话的,尤其听师父的话。”
管他以后呢,反正现在对这些没什么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