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也听出锦颜言语中的不快，又想到对方如今的身份，于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是，我先告退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闻衍都在忙，锦颜在他书房搜罗各种游记来看。
整个空荡房间里只有锦颜一人，她窝在软榻上看书，外头的日光从窗户的地方爬进来，懒洋洋地洒在她身上。
这游记写得还挺有意思，记录了不少庆国大地上的风俗习惯，山川地貌，锦颜很是喜欢。
往往一看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
姿态也愈发放肆从容，每日都是从坐着、到躺着、再到跪着、再到趴着……
变换了无数种姿势后，变成仰卧着。
手高高举起书来，露出莹白的手臂，前几日的蹭伤泛着粉红。
泛黄的书被她抓在手上，翻页时，吧嗒一声，书掉了下来，正好砸到鼻梁上，疼得倒吸口气。
闻衍就站在门口，潋滟的眸中划过惊讶的情绪。
锦颜把书拿开，侧头，两人视线交汇，她忙从榻上起来，却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好在地上铺了软毯，摔着也不疼。
只乌黑的发随着衣裙一起散开，莹白的脸上是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像是犯了错的小猫儿，手忙脚乱，又越忙越乱。
闻衍收回视线，只漫不经心走上前。
锦颜干脆跪在地上算了。
却被对方抓着肩膀给拎起来。
行吧，又是拎起来。
锦颜很认命。
她乖乖站在那里，“大人是何时进来的？”
“你伸懒腰之前。”
锦颜张了张唇，觉得没脸了。
“大人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其实我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只是这本书实在是太好看了。”
要不怎么就忘了时间，也没个准备就让对方看到了自己这个样子呢。
“嗯。”
闻衍人已经走到茶盏边上，才将茶壶拎起来，眉头又皱了一下。
他把茶壶放下，问道，“可有人来给你换茶？”
锦颜仔细想了想，摇头。
“没茶了吗？我去给你换。”
她对这些都没什么讲究，自己冷茶也觉得挺好喝的。
闻衍按着她的手没动。
“大人，您回来了。”
青衣在门口行了个礼，目光瞥见桌上的茶盏，心头一跳，忙道，“奴婢方才去整理书册了，这就去给大人添茶。”
说着，她慌着脸离开。
锦颜又去看闻衍，“你是不开心了吗？”
“不是，走吧，先去吃饭。”
“哦。”
锦颜和闻衍一起吃了饭，回到院子里正打算午睡呢，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青衣姑娘，你怎么来了？”
扑通一声。
青衣人已经跪在地上，“求郡主放过奴婢。”
锦颜愣了愣，先前她都是以我自居，现在倒是知道自称奴婢了。
她也知道国师府上的人高贵点没什么，看在闻衍的份上，她不想和她计较这些。
只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锦颜只是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青衣继续道，“奴婢对许多书目过目不忘，国师这才让奴婢打理书房，今日实在是太忙了，这才对郡主怠慢了，还请郡主原谅。”
“哦，我原谅你了。”
锦颜又要走，却被对方抓着裙摆。
“郡主能不能去帮奴婢求个情，奴婢还想在书房伺候，求郡主了。”
说着，她咬咬牙去磕头。
青衣求人求出了巨大的屈辱来。
锦颜都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来，“不去。”
“你……不是原谅我了吗？”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锦颜。
锦颜耸了耸肩，“我确实原谅你了，然后呢？我和你无亲无故，凭什么去帮你求情。”
“可是……可是国师是因为你才罚我的。”
“那是你们国师没原谅你，与我无关。”
锦颜淡淡说了句，拽了一下裙摆，纱裙从对方手中脱开。
青衣愣了愣，脸上很快闪过不快。
“你耍我？”
“我耍你什么了？不是青衣姑娘跪在地上求原谅的吗？我原谅你了啊。怎么？你还要我如何？”
“你……我分明就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这么对我。”
“青衣姑娘，你的主子是国师，不是我！别在本郡主面前找存在感，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锦颜也没了耐心。
她现在困得很，心情自然不好。
可惜青衣平日里在国师府作威作福惯了，只要事情做好了，闻衍也从来不在意这些，大家都尊称她姑娘，她便以为是个女官。
此时见锦颜这样说，满腹的委屈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我不过是劝诫郡主多读写些好书，郡主就这般报复我的吗？还是你自卑了？所以故意在国师面前说我坏话？”
青衣梗着脖子说了句。
锦颜小脸已经冷了几分，“报复？你？”
“你一个奴籍的人，值得我报复什么？不过是认识几个字，读了些书，管了个书房，就以为自己是个女官了么？你们大人不在乎这些，懒得与你计较，你便如此目中无人了么？”
“你……”
青衣脸色红白交加，眼底盈满水雾。
她自认为自己在府上是颇受重视的，在闻衍身边伺候几年时间，书房的那个角落她从来都没资格进去，就是太子都不能去，却对一个女子开放。
若是才识过人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不读四书，不看《女戒》，只喜欢些肤浅故事的女子。
她自然是气不过。
她以为她言语中的敷衍和傲慢隐藏的很好，却不曾想，人家锦颜压根懒得与她计较。
“郡主何苦这样轻贱人？我也是人，也曾读四书五经，不过是家中没落了罢了。郡主不也生长于乡野，怎么就没有容人之心呢？”
她落了泪，一副自己受了欺负的样子。
锦颜皱眉，觉得烦闷得很，这人倒打一耙的能力不错，不过是她用剩下的，而且她似乎不了解闻衍，在闻衍面前用手段就是自找死路。
“你们家大人来了，快，在他面前哭上一哭，让他给你做主！”
见着不远处闻衍的身影，锦颜没好气地说了句，言语中颇有几分揶揄的意思。
闻衍本往这边走的步子都顿了顿，脸上划过些许异样来。
这人……也不听听她说的是什么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