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江瑾轩告了退，萧明煜则留在长安宫歇晌。
楚云卿醒来的时候，萧明煜已经去了前朝。
这一觉，她睡得无比踏实，连日来的噩梦竟然没有再做过。
晚间的时候，冷寂了差不多三个月的长安宫再次灯火通明，太监宫女们络绎出入，将一桶桶热水送了进去。
守在正殿门外、本来听着殿内没了动静的多禄刚打开门，就听到内殿再次传来女子含混不清的惊呼声。
他悄悄收回脚，默默关上殿门。
第二天不到卯时，楚云卿就强撑着浑身的酸痛爬了起来。
将内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等那种酸痛感消失，楚云卿才唤人洗漱了。
她想了想，提笔给乔师南写了一封信，让卓立去前朝，看到元墨轩交给他带回去，自己则带着轻衣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凤仪宫里，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宫妃。
对于楚云卿来说，基本都是生面孔。
坐在右下首第三个的女子，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留仙裙，雪白的肌肤，水汪汪的眼睛，眸光一转，潋滟生辉。小巧挺直的鼻子，红润润的嘴唇。五官分开看精致，合起来惊艳。
不知与身边的同伴说了些什么，女子微微笑了起来，露出一线雪白的贝齿，唇边还有两粒圆圆的梨涡。
真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儿。
女子感觉到楚云卿的目光，朝她这边看过来。
她微微一怔，又迅速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莲步轻移、裙摆微动、身姿曼妙。
女子走到楚云卿身前，敛衽福了下去，“卑妾婉柔，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原来她就是让萧明煜一眼就沦陷的婉美人。
果然是个尤物！
楚云卿扯扯唇角，道:“免礼，平身吧。”
“谢娘娘。”
婉美人人长得美，声音也好听，幼娇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憨气，脆生生的。楚云卿想，如果她是男人，这样的声音听在耳里，也会把持不住的。
婉美人站在楚云卿面前，捂嘴笑道:“昨日皇上从卑妾宫里上朝的时候，还说过午膳的时候要跟卑妾……”
“婉美人。”楚云卿不紧不慢打断了她的话，“你在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跟前，也是这样站着回话的吗？”
她抬头讥诮地看着一脸尴尬的婉美人，“这就是你的规矩？”
婉美人连忙跪了下去，“卑妾知错。”
楚云卿“嗯”了声，低头理着衣袖，等着她显摆跟萧明煜的风流韵事。
“哟，这是怎么了？贤妃妹妹，可是这婉美人做了什么错事，惹妹妹不高兴了？”
曾嫣然扶着墨书的手，从内殿走了出来，到首位凤座就坐。
楚云卿率先站了起来，朝着皇后福身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后面的宫妃也都随着楚云卿福了下去。
曾嫣然冷着脸道:“贤妃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话。”
楚云卿面无表情，“臣妾不知。”
“这倒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婉美人怎么跪下了？”
楚云卿道:“臣妾也奇怪呢，婉美人要跟臣妾讲皇上昨儿在她宫里的事，臣妾只想让她别站在臣妾面前，臣妾看着累得慌。谁料她竟这样跪下了。”
她转过头，笑着对婉美人说道:“正好，皇后娘娘也在，这宫里，还有好多姐妹没见过皇上呢。皇上政务繁忙，连皇后娘娘也不能日日得见。既然婉美人这么着急想要分享昨儿皇上在你宫里的趣事，不如妹妹现在说了，让我们也都听一听，一起凑个趣儿？”
婉美人面红耳赤，顶着皇后吃人的目光，惊慌失措道:“不，卑妾没有，娘娘……”
“放肆！”曾嫣然用力一拍案几，道:“皇上的事，岂是尔等闲聊的话题？！谁给你的胆子藐视圣躬？来人！”
门外两个身材粗壮的宫女立刻走了进来，“奴婢在。”
“掌嘴！”
婉美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卑妾没有，卑妾没有！”
其中一个宫女走到婉美人面前，提着她的衣领噼里啪啦打了十个嘴巴子。
将好端端一个美人儿打成了猪头。
曾嫣然冷笑一声，道:“贤妃，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楚云卿面不改色，“臣妾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责罚婉美人的旨意不是您下的吗？臣妾的规矩还是娘娘宫里的余嬷嬷教的呢，又岂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越俎代庖？既然婉美人因为乱嚼舌根挨了打，以后臣妾定当引以为戒，谨言慎行，方不负娘娘教诲。”
曾嫣然看着楚云卿的眼睛仿佛要冒火。
她狠狠盯着楚云卿看了一会儿，才垂下眼皮道:“都平身吧。”
楚云卿低头，“谢娘娘！”
曾嫣然狠狠盯着楚云卿，却不防她突然抬眼朝自己看了过来。
只一眼，那冷冽逼人的眼神让曾嫣然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浑身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她用力咬紧牙关，好悬一声惊呼没有脱口而出。
手却不受控制用力抓紧了墨书的手腕。
腕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墨书低头，见皇后脸色煞白眼神惊惶，连忙低声问道，“娘娘？”
曾嫣然惶然回神，身上却呼地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重新看向楚云卿，发现她垂着眼睛，一脸柔顺，仿佛之前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只是个错觉。
曾嫣然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武功高强，杀人如麻。方才，方才，她是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
见自家主子只顾看着贤妃出神，墨书连忙附耳低声唤道，“娘娘？”
曾嫣然这才缓了缓神，肃然问道，“婉美人，你可知错？”
婉美人在皇后面前可不敢造次，更何况还刚刚挨了打，闻言连忙叩下头去，“卑妾知错。”
“既已知错，以后自当引以为戒，万不可再犯。退下吧。”
“是！”
一个小小插曲就这样过去，曾嫣然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刚才楚云卿看她的眼神。从太后宫里请安回来之后，她闭着眼睛歪在贵妃榻上，由着墨书为她轻轻按着太阳穴。
过了会儿，她抬手示意墨书，墨书停下手，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宝和公主，可是还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