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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1 / 1)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萧明煜原本打算宿在书房,可鬼使神差般,他又从榻上起身,喊了多禄,只带着他一个回了宁馨院。

自从王妃进府,府里与原来空荡松散的样子大不相同。有王妃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侍女、后来又从人牙子手里买的一些小丫头,还有母后赏给他的宫女,以及按制配给的府卫、太监,竟也有百十口人了。

人虽然多,但王妃管制的极严,府中规制、礼尚往来都颇有章法、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不止母后连口夸赞豫王妃这个主母持家有道,连萧明煜,对曾嫣然这个新进府的王妃也是佩服的。

制止了院门口婆子的通报,萧明煜带着多禄径直进了正房。

门口两个侍女掀了帘子,萧明煜一提衣摆,抬脚迈了进去。

刚进正室,就听到内室里传来曾嫣然陪嫁的贴身侍女墨书的声音,“凭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也敢跟咱们王妃娘娘比?谁给她这么大脸了?论相貌家世才华能力,她连娘娘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不过就是仗着幼时的情分,攀着王爷不放罢了。”

另一贴身侍女茗砚接着道:“就是,若不是王爷顾念旧情,凭她那样的,怕是连站在娘娘身边都不配!……”

“好啦你们两个。”曾嫣然含笑的声音随后响起,“多嘴多舌!别忘了这里不是曾府,有些事,知道就行,不需要说出来。爷看重她,可不只是幼时的情分。”

有侍女端着铜盆出了内室,看见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萧明煜,顿时吓得跪了下去,“王爷!”

内室瞬间一片死寂。

过了两三息,豫王妃曾嫣然明艳动人的脸出现在门口,“爷来了,怎么不进去呢?你们如何当差的,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后一句,语气虽然温柔,却带了几分威严。

门口的侍女赶紧跪下去请罪。

萧明煜面无表情看了曾嫣然一眼,越过她径直进了内室,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道:“本王刚才听你们说的热闹,怎么看到本王来了,却又不说了呢,嗯?”

他语气很轻,甚至带着些漫不经心。

墨书从陪嫁进王府,看到的都是王爷对王妃的宠爱和敬重,就连她和茗砚,偶尔也会开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

听王爷这话,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就笑着抬起头,却看到了王妃朝她使的眼色,又不服气地低下头,道:“奴婢,是浑说哄娘娘开心的,请王爷恕罪。”

“开心?”萧明煜气笑了,“诋毁谁,哄王妃开心呢?”

墨书这才害怕了,赶紧磕头请罪,“奴婢……”

“好了,爷。”曾嫣然温柔的在他身边坐下,朝跪在地上的墨书、茗砚两人摆摆手,“不过是两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说的两句浑话,爷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改日妾一定好好管教她们。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墨书和茗砚赶紧退了出去。

曾嫣然柔声问道:“爷累了一天,妾让人准备热水,爷洗漱了,早些歇着吧?”

萧明煜心里第一次感到无力。

他甚至都提不起力气去质问曾嫣然,因为他知道,就算曾嫣然看在他的面子上认了错,在她心里,仍然还会觉得,之前墨书两人说的话没错。她从骨子里,是瞧不上楚云卿的。

母后也是这样!

就像从小养在金丝笼里精心饲大的雀儿,看那翱翔天际的苍鹰,不懂雄鹰的抱负,只觉得它们羽毛没有自己漂亮、鸣叫没有自己悦耳,所居没有自己的笼子华丽,所食没有自己精细。除了能够飞高望远,再没有一样能与自己相比。

金丝雀终其一生,学的都是如何取悦家主。而雄鹰,一生只做自己。

人各有志,见识不同、眼界不同,说不清谁更可怜、谁更可悲。

曾嫣然见萧明煜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抬手去替他宽衣。

萧明煜伸手握住她的手,动作轻缓却坚定地拿开,“不用了,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可能会很晚。王妃不用等,早点歇着吧。”

曾嫣然垂下眼帘,掩饰着快要藏不住的妒恨,温柔一笑,“也好。爷不要熬太晚,公务重要,身子也要紧。”

萧明煜“嗯”了声,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他刚走,墨书和茗砚又走了进来,看见主子失落的样子,哭着跪了下去,“都是奴婢的错,娘娘,都是奴婢说错了话。”

“说错什么了呢?”曾嫣然自嘲一笑,喃喃说道:“她难道不卑贱吗?她不是孤女吗?她凭什么?!她都被赶出京城了,为何还是说不得?”

墨书眼珠子一转,道:“娘娘,良吉不是说今日国舅爷和宁王爷走了后,王爷独自一人在角门处坐了快一个时辰吗?王爷一向稳重,少有失态的时候。莫不是,那个人,有消息了?”

曾嫣然眼波流转,沉思不语。

茗砚也说道:“对呀,听说国舅爷和宁王爷走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王爷,王爷好像还跟国舅爷吵过一架,王爷平时不是最敬重国舅爷的吗?那个人,好像就是国舅爷属下吧?”

曾嫣然轻轻托着下巴,闻言轻轻一笑,“你们两个,快跟上大理寺断案的了。明儿我是不是跟爷说说,让你们两个去大理寺任职?”

墨书笑了,“奴婢可不行,奴婢还舍不得娘娘呢。”

曾嫣然心里已经有了数,刚才的不痛快也都烟消云散,笑道:“少贫嘴,今日这个事情,权当是个教训。再有下次,我可护不得你们。”

后宅的这点插曲,随着五日后雪漫城的到来,被萧明煜很快抛到了脑后。

雪漫城江湖人称“鬼手毒医”,是楚云卿师姐姬无双的师父。

别看雪漫城这老头满头白发,笑的一脸和蔼,跟慈爱和善的邻里老大爷似的,认识他的却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他不止毒用的炉火纯青,医术也相当了得。

雪漫城到了京城,直接去了国公府。

略休息了半天,就被萧明煜带去了东宫。

现在的太子已经完全没了以前的样子,整个人形销骨立、气息奄奄,脸上身上捏不出二两肉。不过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像是行将就木的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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