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家宴,宁王萧宗禃只请了萧明烜的舅舅和舅母一家、萧明煜和元墨轩。
萧明烜将从北境边关带回来的礼物分送给在座的众人。
最后拿出一只套娃放在身边的案几上,“这是我给卿卿妹妹带回来的,她一定会非常喜欢。对了,元舅舅,卿卿这次跟您回京了吗?”
众人一下子沉默下来,不由自主看向萧明煜。
萧明煜伸手端茶的动作瞬间定格,脸上血色褪尽,低垂的眼里闪过极致的痛色。
萧明烜敏感地觉察到了气氛的诡异,敛了笑意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元墨轩赶紧打圆场,“对了明烜,开了春,你就要去骁骑卫当差,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萧明烜笑,“当然没有!”
宁王萧宗禃赞许点头,“这次担任骁骑卫副统领,是皇上和太子殿下对你的信任,也是一种历练。你年纪轻,资历浅,要多听长辈们的话,多做、少说、多听。”
宁王一开口,萧明烜立刻起身束手而立,垂首听训。宁王说一句,他就应一声,看起来乖巧极了。
等他再次就坐,元墨轩接着道:“你三哥身边有个叫陆九鸣的护卫,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人很聪明能干,也知分寸。以后你留在身边,给你做个副将。他武功高强,遇事也好与你有个照应。”
萧明烜看看萧明煜,见他微笑点头,遂笑道:“多谢元舅舅!”
他突然想起母妃跟他说过的,三哥被赐婚的事,两眼放光说道:“这次回来正好,明年三哥成亲时我就可以给三哥做傧相了。三哥,你说到时候我穿骁骑卫副统领的软甲,还是常服?我觉得我穿软甲更威风……啊元舅舅,你拧我干啥?”
萧明烜一下子跳起来,抚着腰部雪雪呼痛。
萧明煜脸色越显苍白,勉强一笑,“都可以。”
萧明烜再神经大条,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他一定是错过了些什么,少了许多关键的信息,所以说的话出现了某种他不知道的错误。
莫非,三哥并不喜欢曾家大小姐,迫于无奈才要娶她?
他悄悄看向母妃,母妃冲他微微摇头。
好了,果真说错话了!
晚宴结束,萧明煜有点喝多了。
看着他虽然极力保持身形的稳定,眼神却不似平常那般清明,萧宗禃不由有些担心,“明煜,时辰不早了,你喝了酒,不如就住在府里。”
萧明煜摆摆手,道:“我,没事,六叔放心。多禄!”
多禄连忙上前扶了主子,告了辞,出府登上马车,回了豫王府。
豫王府只有萧明煜一个主子,偌大的王府大部分院子都是空着的。
天气寒冷,府里侍女只在主院主屋早早放了炭盆,将屋子烤得暖烘烘的。
下了马车,萧明煜却没进主院,直接去了后宅。
多禄跟在后面,知道主子心里不痛快,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徐嬷嬷闻讯赶了过来,悄悄吩咐侍女准备好炭火,看看殿下今晚歇在哪儿,好提前布置一下。
萧明煜脚步不停,穿过曲折幽静的游廊,直接进了芳华院。
楚云卿离开之后,芳华院除了每日的洒扫,没有人来过。房间里还保持着楚云卿刚刚离开时布置的模样,她进入芳华院那晚洗过的衣服还折叠的整整齐齐摆在榻上。
屋子里没有人住,在三九严寒的夜里,冷的像冰窖。
萧明煜推开门,借着昏黄的烛光,一步一步走进内室。
那天,他也是这样,心跳如擂鼓,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后。她的脸,映着烛光,看起来柔和静美、清冷自若。只是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她的慌乱。
他本想跟母后求了名分再要她的,可是那天晚上,他的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就走进了这里。
他的卿卿……
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待她太过轻慢,所以离开以后连只字片语都不肯给他?
帐子换了、被褥也换了,可是空气中,仿佛还带着卿卿身上特有的幽香。
萧明煜和衣倒在榻上,将楚云卿的衣物抱在怀里,像是旧日抱着她那般,喃喃自语道:“卿卿,你到底在哪?你,还会回来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
距离辰国京城数千里的西凉,落马城。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入冬之后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
今天,从午后就刮起了白毛风。
凛冽的寒风横扫过地上的积雪,带起一片白色的雪雾,呼啸着穿街过道。
夜半时分,气温最低的时候,连毛皮厚重的兔狲都不再出来觅食。
突然,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街头,沿着街角逆着寒风,如幽灵般迅速穿过狭窄的街巷,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泥坯砌成的矮墙之间。
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裹着一身刺骨的寒意,顶着一身雪沫子挤了进来。
随后用力关上门。
屋里的蜡烛被风吹的抖动了半天,总算像苟延残喘的残年老人那样,颤颤巍巍又立住了脚。
屋子正中央有座燃烧正旺的火炉,旁边坐着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黑脸大汉。
看见来人,黑脸汉子将手边一只酒壶放在炉盖上,又将一只干净的茶杯里倒满热水,“云卿回来了?怎么样,可查到些什么?”
来人将头上风帽掀开,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赫然就是萧明煜心心念念的楚云卿。
她将手拢在火炉上方烤了烤,用力揉了揉,端起热水捧在手里,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定才说道:“老国主还是坚持与辰国保持邦交友好,开放边关通商。耶律鲁加年关劫掠大辰边关的建议被驳回,一怒之下带着人出了西关。他跟耶律夷离争吵的过程中,几次提到过一个名字:耶律兀刺。说如果耶律兀刺继位,一定比父王要强。老国主气的拔了刀子,耶律鲁加被人推搡出门,这才离开。”
“耶律兀刺?”淳于幽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听闻老国主耶律夷离的两个儿子:耶律鲁加和耶律堇,老国主似乎更倾向于耶律鲁加继任国主之位。”
楚云卿眉目清冷如冰,“耶律鲁加脾气暴躁、嗜杀成性,如果他继位,那大辰边关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我们要想办法干涉一下耶律夷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