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首城蒙上了层层阴影,门板后的耳朵变成了眼睛,盯着黄二城主在地上匍匐的身影,隐秘而热烈。
等黄二城主回了自己的府邸,已经曙光大亮了,看到了血条条挂在门上的黄石精,发出一声似人似鬼的一声呜嚎。
“石儿!石儿!我的儿啊!”
血泪不成行,西首城无声的硝烟开始了,聂阳和金算盘已经回了邬家,没有引起一丝异动。
后世人只知道西首城的三家这场动乱始于黄家,但是没有人知道背后真正引起这场动乱的,只有两个人。
邬相文一大早等着聂阳,像是下定了决心,还没开口就被直入内院的蓝房山打断了,聂阳刚打开的门立刻关上了,细细听蓝房山的一举一动。
“相文,黄家的事儿是你做的?怎么有客?这位是?”
语气温和,不像严父,就像是客气有礼的老师和弟子,没有多亲厚的意思。
邬相文对他却很是亲昵信任:“蓝叔,黄家怎么了?这位是我的客人,脾气有些古怪。”
蓝房山给邬相文说了黄石精的事情,问先后的因果,怀疑是不是邬相文暗地下的黑手,邬相文听了却嗤笑一声,直说黄石精活该。
“没想到一大早上蓝叔就有好消息,那个黄家的,狗头嘴脸的惹人嫌,总要凑到眼前吠叫,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蓝房山点点头,没有的一点儿意外,“那个黄家的小侄儿,和你动过手了?”
“动过,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他看人貌美,想要从我手上抢,嘴里还提及父亲,我给了他点儿教训。”
“哦?黄家说了城主什么?”蓝房山的语气慢慢沉缓下来,自始至终重点都是黄家。
“阴沟里的的老鼠,还妄想坐上主人家的位子,言语不敬,我已经教训过了。”
蓝房山沉默一阵,拍拍邬相文的肩膀,“最近城里不太平,你少在外行走,黄家有我,那件事儿……也别太心急。”
“我知道。”
蓝房山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偌大的庭院里,只剩邬相文一个。
不多会儿,邬相文敲响了聂阳的房门。
“杨恩公,请求一见。”
聂阳等了一阵儿,确定蓝房山走远了才开门,金算盘有了之前的教训,不敢再多口舌,悄悄的蹲屋里。
邬相文眼下乌青,比昨儿更多了几分憔悴,视线始终钉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聂阳。
“杨恩公是有大本事的人,能活死人肉白骨,比我父亲和蓝叔加起来都厉害,厄运都是小事,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晴儿能够离开身死之地,能在太阳下行走,有实体形态,邬相文以为她的特殊,都是聂阳的功劳,也想聂阳为他的亲娘求一个傀儡。
晴儿死后怨念深重,戾气积蓄几十年,以色为饵,诱杀了几十条性命,厉鬼和亡魂是不一样的。
“邬相文,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强求只会伤人害己。”
“我……我知道是强求,但是,我总觉我娘死的蹊跷,她总在撕心裂肺的哭,一声一声喊着我的名字,死不瞑目。”
这其中的缘故、真相,只有蓝房山知道,但是凭着邬相文对蓝房山信任,就算直说了,他也不会信。
所以,聂阳不可能直接戳破蓝房山。
一个走投无路、把希望寄予歪门邪道的人,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执着,常人难以想象。
“邬相文,心智清明才辨别是非曲直的能力,你的梦魇、厄运,最大的关键是你自己,否则,旁人说的再多,做的再多,都是徒劳无功。”
邬相文下意识捂了自己的袖袋,那儿有蓝房山给的压制梦魇的药丸。
聂阳和金算盘施施然的走了,晴儿扶着邬相文的胳膊,两人像是飓风里相互依偎的浮萍,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浪打来,就散了。
蓝房山五脏六腑里的邪火冲天起,再也压制不住,破天荒的没有在城主洞府外停留,径直出了邬家,“一个黄家而已,还敢心有暗鬼,在太岁头上动土!统统杀了,填虫坑示众。”
蓝房山的随从有心表现,“家主,那个黄家的说是去争天道果了,还不见人影儿呢。”
“有一个算一个,分什么先后。”
蓝房山召集人手,直接杀到黄家的时候,黄二城主刚服了灵药,命人把黄石精抬回自家,听说是四恶人的蓝房山来了,摔了碗盅,提刀就上。
“黄狗拿命来!”
“蓝房山!来得好,我要你血债血偿!”
沉闷的厮杀声里,还夹杂有不少毒虫的拼杀,双方人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滚烫的鲜血流成了河,浓浓的血腥味儿弥漫开来,方圆几里,无人靠近。
“西首城,才平稳了十二年,就乱了,是得位不正的结果,也也不得旁人。”
金算盘在街头巷尾说起了十二年前,有城里的老人想起了以前的事儿,西首城的纷乱又添了报应不爽的一层奇幻色彩。
“十二年前啊,那时候远没有现在的热闹繁华,可老城主威名远扬,八恶人杀四降四,把毒虫赶了出去,一力撑起了西沙堆里修士们的唯一的一方天!
“可惜啊!好人不偿命,一家神仙般的人物,城主夫人心善貌美,却忽然生了怪病,没几天就去了,城主伤心至极,旧伤复发,独剩下一个小公子,可惜啊!”
“唉,那时候,西首城虽然穷苦,却是散修的一片净土,现在鱼龙混杂,不似从前了!”
聂阳坐在楼台上,品着西沙堆特有的香煎,心里却很是沉重。
原本不用消耗这么多人,但是,没有办法,时间不等人,玄清宗的大难,始终是悬在聂阳心头的一把剑。
晴儿一心扑在邬相文身上,邬相文一心想要‘复活’自己的亲娘,邬家、蓝家、黄家的纠葛,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掰扯清的,只能加速激化,尽快出个结果,就像炼蛊一样。
厮杀持续了一整天,西首城街上没了奇葩的叫卖声,寂静的可怕。
邬相文心里有愧,总想对晴儿好一些,上街的时候带了更多的人手,沿路收到消息以后,顺着血迹,一路赶往黄家。
蓝房山浑身是血,动作没了一开始的利落,黄二城主形销骨立,全凭一腔愤恨撑着,黄家人多,蓝家人狠,一时之间,两人、两家居然斗的不相上下。
“蓝叔!”
邬相文一挥手,他身后的邬家部属立刻加入,尖刀一般刺入了残局,黄家是黄二城主招揽的散修,不比邬家部署是老城主的手下,很快就有了结果。
邬家部署押着重伤被俘虏的黄二城主复命,“少城主。”
蓝房山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却又克制住了。
黄二城主拼命昂起头,一口血沫唾在邬相文衣摆上,“哈哈哈哈……少城主?就凭你一个灵根受损的废物,少城主?做梦!邬相文,你就是个瞎子!蠢货!亲娘死了还……嗬……”
蓝房山手腕一转,刀把儿拧了半圈儿,活活搅碎了黄二城主的脑子,刀尖儿从口鼻里冒出来,连带着舌头也碎的稀烂,话没说完就身死神灭,蓝房山做事做绝,让毒虫啃咬,连个全尸都不留。
红黄白的零碎溅了邬相文一身,而他眼里只有黄二城主变形了的脸,捧着一颗变了形的头颅,疯了似得追问!
“还怎么?亲娘死了还怎么?”
“你说话!说话!蓝叔!你为什么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