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石头厅里,美婢健仆来来往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边三针随意靠坐在石头椅凳上,地上的边三针血肉模糊,昏迷了还没醒。
等了足有一两个时辰,那个贪财好色的老城主才姗姗来迟,中间边三针有清醒的迹象,聂阳直接一脚踢晕,让他继续躺平,免得多生事端,不好脱身。
“神医久等了,哎呀,樱娘病重,惹的我日夜费神,食不下咽……”话没说完,一看是个半大孩子,脸上的笑意一收,再看见地上的血人,更是不爽。
“你们是越来越会办事了,这样的‘神医’也敢弄进府来糊弄我!陈管家呢!”
陈管家跪趴在地,吓得还没开口,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城主大人,是城卫送来的人,说是当街揭榜的神医!多少人都看见了,做不得假!”
老城主长得结实厚重,活像一块儿石头成了精似得,浓眉大眼,眉眼开阔,头发花白却没有老态。
“你当众揭榜,想必也有几分本事,治的好,自然有厚礼奉上,治不好,你和地上的那个一起抬出去!”
台阶下,正有壮仆抬了人出去,亡者衣带上还有个药囊,应该是上一个医者。
什么治不好也不要紧,还有礼相赠,那是城主不要紧,治病的医师死的透透的了。
看起来敦厚的石头精,心黑的煤炭一样的老家伙,看不清老城主的修为,想来是在筑基之上。
聂阳慢条斯理的弹弹指甲,“病人不给我看,怎么治病啊?啊?”
老城主连个眼神都懒得多给,只安排人带路,到了房外,只让聂阳站在院中,“到了,就在这儿看吧。”
房里点了灯盏,一个婀娜的身影映在窗户上,让聂阳看影子治病,这谁能治得好!
“你们治病都是这么看影子的吗?”
仆人低头不语,像是一块块小石头人一样,没人敢抬头看一眼、说一句话,难怪刚才抬尸体的仆人面无表情,想来是麻木了。
“看病救命,是有讲究的,我不会给窗户看病,要是城主的爱妾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只能怪她长得不向窗子,还偏偏要生病……”
仆人们还是一动不动,聂阳耸耸肩,“唉,可怜啊,生的结结实实的孩子,爹不疼,娘不在,可怜啊……”
聂阳有意把‘实’字念得很重。
紧闭的窗户忽然打开,一个妇人凭窗而往,相貌不是绝美,但是清秀和媚艳的气质结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蹙眉泪眼,满是忧愁。
“神医知人治人,能否解我病痛?”
“心病难医,还需苦口良药对症。”
“灵药有价,医术无价,神医尽管用药便是。”
聂阳信口开河,乱七八糟的报了一串儿药名,还特意要了许多得毒虫,里面就有寒冰水,把仆人都支开了,才有了片刻的说话功夫。
“求神医救我儿子,他在城主手上,我的实儿他掉进了西沙堆里,被毒虫咬的到处都是伤……”
樱娘泪水涟涟,像是春露早樱一般,绚烂又惹人怜惜,她扑在窗户上,一举一动间都有金属链条碰撞的声音。
“边真三就在前面,他在找你们母子……”
樱娘眼神一亮,瞬间又熄灭了,喏喏的,好一阵儿才吐出一口气,“我这个样子,也不必见了,就说我病重已经不行了,带我儿子走,求求你,一定救我的儿子。”
别人的感情,好坏都是自己的选择,聂阳顶多能陈述一句。
“城主为何说你病重?”
“听说西首城有宝贝出世,烟波城是必经之路,他想趁机赚灵石和金银,要控制附近所有的灵药、医者……来人了,神医请小心,他不是个善茬。”
原来如此,聂阳弄清楚了前后因果,心里也有了成算,城主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是为了引人过来,对自己掌控灵药有个好借口。
“神医,这是您要的东西……”
“嗯,再去给我找个炼药的帮手来,要气息弱,又生的壮得,没有碰过灵药,不是奴隶,不是高官要职……”
聂阳一条条说条件,仆从人傻了。
“算了,时间不等人,去把大厅地上的那个给我弄过来,快!耽误了治病,就弄死你们!”
边三针被带过来的时候,聂阳已经在院中架起了宝鼎,故意烧的烟熏火燎,烟雾呛的待不住人,等到周围没人了,聂阳才弄醒了边三针。
“……爷?”边三针睁眼看见聂阳,还是迷迷糊糊的。
“花和尚,你心心念念的婆姨儿子就在这儿,”边三针张嘴就喊人,聂阳一把灵药塞进嘴里,“悄悄的,要是被这个城主大发现了,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边三针从地上爬起来,搓搓脸上的血迹,整理衣服,难得的有点羞涩,几十年的老孔雀,如今忽然又开屏,聂阳看的眼睛疼。
“樱娘,樱娘在哪儿?实儿!”
边三针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唤着他的软肋,视线在四处游荡,慌张的寻找记忆里的人,就在眼前的窗户都不敢打开看一看。
聂阳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过去,“闭嘴,你儿子还在人家手上,人都叫来,你别想救出你儿子了!”
边三针捂着嘴,不敢再说话,眼睛还是没有放弃,想早点儿见到惦记依旧的人。
窗缝只有一线,房里静如深潭,没有一丝气息,樱娘没有说话,聂阳带着边三针默默的添柴烧火,只等时机到了搓药丸。
浓烟高升,药香四溢,这动静,几里外都看的到,城主很快亲自冲了过来,老远就能听见吨吨的脚步声,一见院儿里是这样的光景,抬手挥袖就要发作。
“你这是在做什么?谁让你在我院儿里起丹鼎!”
聂阳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高深莫测,“城主大人来的正好,丹药将成,还差几味药引子了,你的心头血、接得还有童子尿……”
“心头血?!”
“是城主心爱之人嘛,心头血是最好的,我的药方可是万金难求,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呢!”
聂阳摆摆手,搅着锅里黑漆漆咕噜噜冒泡的药液,“还要新鲜的童子尿,说起来有些残忍,看这佳人的影子,是在西沙堆里沾了毒物,以毒克毒……这童子尿的童子,也得是被西沙毒虫咬过得孩子才行!”
“我这万毒丹可是天下一绝,没有解不开的毒!就这么放着,也能辟虫驱邪!什么西沙毒虫,就算是东临渊、南蛮地的毒祖宗来了,也得退让十里!”
说着,聂阳随意拉过一个毒虫,凑到鼎边上,毒虫刚碰到药味儿,立刻拼命挣扎,飞似得逃开了。
其实,是胖次的功劳,幸好神兽虽小,到底还是神兽,管用。
见状,城主脸上的怒气慢慢消退,脸色渐渐平静,思索一阵,嘀咕两声,立刻有仆人匆匆下去了。
随着一阵铁链叮当,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被五花大绑着带了过来,看见城主的瞬间,龇牙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吼!我要杀了你!一定会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