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阳和方元缩在缸后,大师兄温礼躲在拐角的墙后。
黑漆漆的地方待久了,眼睛也能看见一二了,细长的影子一停一行,砂石尘土飞溅,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聂阳眉头一皱,发现了矛盾的地方,还没想明白,就见大师兄大喝一声,越墙而出!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一张黄表驱邪符箓应声而出,贴在那‘瘦猪羊’上,没有一丝反应,想象中的魂飞魄散没有出现。
而绳子连着的影子的后段一抖,反而有‘刺啦’的异响,像是烧红了的烙铁扔进了雪堆里,瞬间融了冰雪,带起浓烟雪水。
“啊!!!”
女子凄厉的叫声响彻山村,引得鸡鸣狗叫,闹腾不休,远远近近的大小狗也发疯似的吠叫,有人家醒了,却没有一人敢出门查看。
“人死如灯灭,万般皆了了,你还敢在人间作恶,自损阴德?还不束手就擒!”大师兄温礼声势如洪钟响雷,炸响在耳边。
女鬼拖了绳子又要跑,但是聂阳已经和方元堵在了她身后,前有板斧、后有如意梭、弯牙匕首,她硬吞了嗓子眼儿的尖叫,拖着地上的一团掉头冲向了大师兄温礼。
“好大的胆儿,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正道!”
这个傻大憨还人间正道呢!那鬼影儿忽左忽右,三两下的功夫就忽悠的大师兄不辩方向,从他的肋下钻空子跑了,鬼影儿还想回头暗算大师兄。
聂阳看见了,立刻提醒:“大师兄!身后!”
那鬼影儿一顿,没再下手,狠狠拽了绳子,一头扎进了矮檐暗巷。
“诶,这就走了?我的斧子还没派上用场呢!哪里走!”大师兄挥挥斧子,追着影子跟上,一路叫骂,惹的沿途狗叫更是厉害。
聂阳仰头无语问苍天,当初怎么就把大师兄写的这么憨!坑来坑去,他这个换了芯儿的炮灰和主角儿一起被坑!
“要是不止一只鬼,大师兄可就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小师弟,大师兄的优点还是有的,但是这个,你可不能学!”
“杨师兄说的对。”方元乖巧的点点头,聂阳内心的闷感稍解,好在他亲手塑造的主角好大儿还是靠得住的。
“走吧,我们也去帮忙,别让大师兄吃了亏。”
方元捣鼓捣鼓拎了个小灯笼照明,有了这点儿光亮跟着地面上两条的痕迹,也很轻松,前面是一道带血的印记,后面一道是大师兄的大脚印。
弯弯扭扭,最后一路绕到了一个破败的山神庙,前后萧条,连扇完好的窗户都没有,血痕和脚印就消失在这儿,里外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儿声音。
聂阳提了灯笼在前,推开老旧裂口的烂木门,随着‘吱呀’声,扑簌簌落下好些灰尘,呛鼻熏眼。
“方元你躲在我后面儿,小心着点儿。”
“是。”
方元攥着聂阳的衣袖,握紧了匕首,也提防着四周。
前后不过一进一出的门院儿,血痕消失在后墙。
聂阳想了一阵儿,那鬼影儿是两截儿,没有那么容易跃上高墙,最后还是找到了神像跟前。
这山神庙也是鼎盛过的,山神身上挂有不少丝绸锦缎,不过如今已经风化,失了鲜艳的颜色,手指衣褶还残存有点点金光,像是有过金身,只可惜现在凋敝破败,案空香断。
呼呼风声四面八方的往的里钻,聂阳的衣摆都被掀的咧咧做响。
“方元,来!”
血痕一重一轻,消失在的神像背后,敲敲地面,都是实心,不像是有暗道密室的样子。
“奇怪,这能去哪儿?”
方元找了几节儿残烛,一个个点燃了,总算是亮了点儿。
“师兄!”方元指着神像,脸色煞白。
那盘坐拈花的神像漏光,在摇摆扑朔的烛火下像是个竹灯笼,粘稠猩红的血顺着高台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儿的圆印。
深山旧庙,神像流血。
聂阳咽了咽唾沫,:“不怕,这是个泥塑的,不是真的。”
拿了灯笼杆从孔眼儿那儿捅进去,里面软软弹弹的,不像是泥塑石刻,像是活物。
这一捅,聂阳的小心肝儿也有点儿哆嗦,什么活物被捅了这一下,也该有点儿动静,这里面儿到底是什么?
聂阳看了一眼方元,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准备再捅一捅,探探虚实。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背后忽然炸响,聂阳手一哆嗦,灯笼杆儿直直的戳了进去……
“大师兄!!”
人下人吓死人,这个憨批二百五!聂阳松了一口气,方元也没那么紧张了。
“啊,师弟!你们还挺快,我刚追到这儿就不见踪影了,准备把人诈出来……没想到是你们。”
聂阳白眼翻的滚圆,翻完了才开口:“大师兄,这里面儿有血。”
“这里面儿?神像?有血?不是你戳的?”
神像上灯笼杆儿栽楞楞翘着,血流的更欢了。
“那还不是大师兄你的功劳,能怪我吗……”聂阳还没抱怨,就见大师兄反手握斧子,把足有两人高的神像砸的稀碎。
“既然里面有东西,打开看不就知道是什么了!”
扒拉开的一片片碎泥片,大师兄温礼一把就把里面的东西拖出来。
脏兮兮臭烘烘一团,长长的毛发蓬乱成一团,肢体扭曲,有四个关节以奇异的角度扎在空中,中间的一团微微起伏,还有气儿。
“是个人!”
方元个子最矮,最先认出来地上这一团是人。
大师兄温礼撩开那一团乱草似的头发,仔细辨认,“口鼻眼耳,真的是个人!怎么没穿衣服……是男还是女啊?”
聂阳可没有看红果果的癖好,退了一步,“既然是人,不是鬼,那就送出去,找人救一下……”
结果一个黑影儿从天而降,低着头挡在前面,“不行!救什么救!他该死!”
聂阳耳朵一动,这声音,很是耳熟啊!
“晴儿?怎么是你!”
屋檐上飘下来的女鬼放下胳膊,慢慢抬头,露出脸来。
“主人……”
“师弟你还认识女鬼!你的人脉有点儿广啊……”
聂阳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你不是了了心愿,怎么还在这儿?你在这儿做什么?地上的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地上……地上是……那个该死的贼人。”
低头再看一眼,聂阳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是你的那个……林郎?”
地上一团,分不清前后。
仔细看才认出来,他的关节被掰了个反面儿,没了人形。
“他逃不掉,就一句一句的骂我,我就割了他的舌头,他想跑,我就扭断了他的腿、脚,还想爬,我就一节节掰断了他的手,已经没有可做的了,我也该的解恨了,可我还是在这儿……”
晴儿比聂阳还要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