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棵二人合抱的大树,笑着说:“陈伯,你想想看,这棵大树是靠什么才能长得如此高大粗壮的呢?难道是我们三五不时地过来给它施肥?还是山林里的鸟兽成了精?”
“朝儿,你别给我卖关子了。给我一句准话,你说的是真话?不是故意耍我玩?”陈大舅急性子犯了,不加修饰直接问出他的疑惑。
霍云朝没立刻回答,而是找了根树枝,扒开腐叶露出藏在地下的黑褐色泥土,往下深扒还惊动了几条蚯蚓。
他挑起蚯蚓:“陈伯,你快过来看!这底下藏着蚯蚓呢!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自己的经验吧?三岁小孩都知晓有蚯蚓的土地最为肥沃!”
蚯蚓不但能喂鸡,而且还是检验土地肥力的标准之一。
陈大舅有样学样地找了根枯枝,挑了挑,挖了挖,让他接连找出三条蚯蚓,这里的腐殖土肉眼可见地肥力强,水分足,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陈大舅想了想,问:“朝儿,你该不会是打算把这些肥沃的土给运下山去,直接撒到田里吧?”
霍云朝听到这话,赶紧解释道:“不不不!陈伯,我的确是打算把这些养大养壮大树的沃土给运下山去,但这土不能直接用。而且,这肥料不能用于豆类和谷类的种植。”
一旁的林小草提出疑问:“啊?为啥啊?我还寻思着把这些肥料撒到地里,来年种大豆呢。”
霍云朝用在场所有人能听得懂的方式来解释细菌病毒对农作物的侵害:“小草姐,你瞅瞅这山林里有多少蛇虫鸟兽啊?你想想闹猪瘟的时候,是不是一闹起来就一村村的的猪病死?万一,咱们从山里运回去肥料里藏着让猪病死的是脏东西怎么办呢?”
林小草登时吓得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我可不能当带来猪瘟的罪人!”
霍云朝笑着说:“所以,咱们挖了这里的肥料下山,得经过筛选处理,暴晒几天杀死可能会闹猪瘟鸡瘟的脏东西,再撒入用得上这些肥料的土地里。我刚刚看过十亩薄田,其中有三亩是不适合用来种水稻和小麦的,也不适合用来种豆类。我准备明天去找县太爷,请求县太爷帮忙寻找合适的粮种。。”
这次出声询问的是霍天祥:“朝儿,上回县太爷不是给你运了两牛车的粮种?你怎么又去找县太爷要?”
霍云朝半真半假地回答:“爹,我上回在县衙见到几盆长得很特殊的奇花异草,我想去看看。我听刘叔说有盆能结拳头大的果实,想跟县太爷讨来看看,试试能不能吃。”
其实他说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亩产量极高的红薯。只不过,这异世界的红薯尚未被人发掘出它的真实价值,权贵阶层把红薯当成是新鲜的舶来品,压根就没人去注意红薯是能让天下人吃饱的重要粮食。
霍云朝从原身记忆里翻找过好几次,皆是没有提及到红薯、玉米等高产农作物的信息。他是上回去县衙,偶然发现一株长得很瘦小的红薯。
红薯种在盆口浅、盆身不足巴掌高的小花盆里,若不是霍云朝的眼睛足够好使儿,怕是发现不了这一株即将改变大胜朝的珍稀粮种。
霍天祥脸色变了又变,他不愿意让霍云朝冒险试吃不知名的东西,可他又不想在陈大舅等人反驳霍云朝,让他失了面子。
霍云朝不仅仅是他最为疼爱的长子,而且还是得到县太爷重视的青年人才,更重要的是霍云朝一次次地改变他人对他的固有看法,用一桩桩一件件的实绩来打脸所有瞧不起他的人。
霍天祥没在这节骨眼上给霍云朝泼冷水,只点点头表示他会帮忙运送这山林里随处可见的肥料。
陈大舅默不作声地用枯枝挑挑挖挖,他是种了大半辈子地的老农民,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这些腐殖土即将发挥大作用。
霍云朝适时抛出橄榄枝,“陈伯,我想麻烦您明日跟我去一趟县衙。”
陈大舅呆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达到目的,磕磕巴巴说:“当,当真?我,我真的能跟你去见县太爷?我,我……”
“县太爷同样是长两只眼睛一只鼻子,陈伯不要担心。”霍云朝安抚几句,招呼所有人开挖腐殖土!
徐宁用铲子往竹筐里装满乌黑水亮的腐殖土,里头偶尔有蚯蚓冒出头来,肥力很足。
陈大舅等人哼哧哼哧地出大力气,他们得到霍云朝的亲口允诺,心花怒放,浑身充满了干劲,别说让他们五人挑腐殖土,让他们上天入地都可以!
陈家五人的干劲太足,以致于抢走了霍天祥等人的工具,不必霍云朝说什么,来来回回地推着独轮车运送腐殖土。
霍云朝等人也没闲站着,先是打草惊虫鸟,紧接着用捡枯树枝将肥力最好的那层腐殖土给推成一座座小山,方便陈家五人运送。
霍云朝一行人从天光微亮做到日上中天,一点没闲着,堆起了十座肥料山。
陈家五人的动作再麻利,一上午也不过搬了三座肥料山,还有七座需要他们搬运。
陈氏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霍云朝所说的“解决办法”,返程的路上悄悄问霍云朝:“朝儿,你不是说要解决?”
霍云朝不答反问:“后娘,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一件没做好?”
陈氏揪着衣角,眼神躲闪道:“我,我就是,家里的米缸快见底了。”
她说的是预留到下个月月中的稻谷,已经被陈家五人吃得差不多了。
原本这些稻谷是陈氏特意留给两个亲儿子和霍云朝夫妻俩回霍家吃饭时再煮的。
陈大舅等人来家里混吃混喝,陈氏占了妹妹姑姑的名义,她做不出让娘家兄弟子侄吃稀粥的事情,可家里的存粮消耗得差不多了。
霍云朝轻叹一声,“后娘,相信我,我一定会让霍徐两家过上顿顿吃大米饭的好日子。”
他知道陈氏说的是大实话,他和徐宁回霍家吃饭,陈氏必定是煮了大米饭的,给他们夫妻俩装的是压得特别实的六寸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