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竹纸制造工艺流程较为复杂,需要经过破竹、浸煮、发酵、碾碎、调浆、过帘、烘干等多道工序,因而其大批量生产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
故而,霍云朝跟姚大娘说的话没带一丁点夸张的成分。
竹子用作造纸原料,成本低廉,竹纸有着良好的使用性能,竹纸有极大的发展潜力,霍云朝根据前世造纸业的发展规律判定,竹纸是有极大的机会位居纸业制造和使用的主导地位。
霍云朝拥有前世的记忆,出于个人兴趣,他对笔墨纸砚的技法进行研究,所以他可以说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有前人的成功经验,霍云朝不需要再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摸索、升级造纸技术,他可以直接套用先人的成功经验,大大减少试错成本。
徐宁听着霍云朝对竹纸的前景描述,想到周家抢夺洗发水买卖的事情,“相公,万一周家跟抢洗发水一样,再来抢夺我们的造纸技术呢?”
霍云朝笑了笑,只回一句:“走一步看一步,真到那时候再说吧。”
新县令还没就职,霍云朝没跟新县令打过交道,万一来个比现任县令更贪婪的呢?底层小人物人微言轻的,细胳膊哪里拧得过粗大腿?
所以,霍云朝是真的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徐宁欲言又止,看霍云朝满不在乎的神情,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
霍云朝暂时没有想出解决之策,见徐宁这么忧心忡忡的,赶忙另起话题岔开她的注意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组建霍氏麦收队吗?”
徐宁想了想说:“相公,你是不是想推广麦钐?让更多的农民能用得上麦钐?”
“不,不只是这个原因。麦钐是非常实用好用的新农具,但它造价昂贵,没点家底的人是负担不起的。真正推广出去,反倒是便宜了那些地主家。比如周地主家。”
说到这里,霍云朝不高兴地撇撇嘴:“我之所以组建霍氏麦收队,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要增强霍氏一族的凝聚力,共同的利益能让族人们拧成一股绳,关键时刻能救人也能自救。霍氏麦收队目前就三十个人,但这三十个人不是固定成员。比如我爹和耀哥,等我开始造纸,他们肯定是要回来帮我的。
等到霍氏麦收队在十里八村打出名气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想学制作麦钐。根据我提出来的要求,真有外村人要来学做麦钐,就得抽出一整天时间来免费帮我们造纸,这就能省了很多人力……”
徐宁认真听完霍云朝的计划,找出其中的漏洞:“相公,你不怕外村人学会了麦钐,也有样学样搞个麦收队吗?”
霍云朝笑了:“话又说回来了,外村真要搞麦收队,也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平乐村霍氏啊。”
徐宁被这句话点醒,登时豁然开朗,“相公,你的脑子真好使。”
霍云朝一逮到机会就给徐宁灌输读书的重要性,希望他的心上人能正确认知读书的意义,不要再被时代认知的局限性给困住。
“不,我不是生来就聪明,这些东西全能在书里学得到。人多力量大,人心齐办大事,这是某位伟大的人说过的原话。宁娘,我昨天教你写的大字,你还记得吗?我考考你?”
徐宁的脸颊泛红,支支吾吾半天:“我,我没在纸上练习,能不能用树枝在地上写给你看?”
“好啊。”霍云朝高兴地点头。
家里是有笔和墨,但纸张还得花钱买。
徐宁可以五刀十刀纸地给霍云朝买,眼皮子不带眨一下的,可让她在那么昂贵的纸张上写字,她实在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没自信能写出好看的字,更会觉得自己在糟蹋好东西。
霍云朝大概能猜得出徐宁的心理活动,正因如此他才会见缝插针地给徐宁说看书识字的重要性,他没指望能短时间改变徐宁的固有思想,也不想用强硬口吻和手段逼迫徐宁。
他这么喜欢的姑娘,哪里舍得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所以,霍云朝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手段,从日常生活中的点滴来影响徐宁,让她慢慢改变思想观念。
徐宁心细如尘,她能感知到霍云朝的良苦用心,可她暂时无法改变固有思想。
幸运的是,霍云朝从不强硬要求她改变,总是那么温柔贴心地教她识字练字。
昨日学的是“霍、云、朝”三个大字,徐宁得知这三个大字是她家相公的大名,她学得分外认真,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有型。
霍云朝直勾勾看着认真书写他名字的徐宁,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徐宁所描绘的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对他告白。
徐宁怀揣着满腔的爱意,认真书写着她的爱人的名字,可她却不曾察觉她藏在笔画里的自以为隐藏得很深的爱意,早已被当事人霍云朝一览无余。
“呼——”
徐宁屏息凝气地写完“霍云朝”这三个大字,反复看了好几遍,再三确认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不是单纯的文字,而是她家相公的名字啊,绝对不能写错。
“相公,我,我写对了吗?”
霍云朝给出大大的肯定,还不忘撺掇徐宁用笔墨纸砚练习他的名字:“对!娘子,你把我的名字写得非常好!只可惜,风一吹雨一下,这么好看的字就看不到了。”
徐宁秒懂霍云朝的言外之意,她紧握住那根树枝,垂着头说:“相公,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练得差不多了,你再教我在纸上写出来。好不好?”
那声软软糯糯的“好不好”,让霍云朝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哪里说得出反对的话?
霍云朝兴致勃勃道:“娘子,我现在教你写你的名字吧。等你把我们俩的名字练好了,再一块写到纸上!男左女右,左边写我的名字,右边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徐宁愣了一下,抬眸看到霍云朝过分耀眼的眼睛,心头一阵悸动:“好。”
霍云朝一脸兴奋地开始教学:“娘子,来来来,我教你写徐和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