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祥进屋后,见到躺在病床上的郑母,见她面色惨白却眼神明亮,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毯子。
屋里有长期卧床的病人,但霍天祥没闻到难闻的味道,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足以可见她得到非常好的照顾。
霍天祥对郑少玄的好感度蹭蹭上涨,百善孝为先,病了好几年的郑母仍旧得到这么好的照顾,足以可见郑少玄和林小草对她有多上心。
郑少玄的家风可见一斑,霍天祥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笑着道明来意:
“我虚长几岁,厚颜喊你一声大妹子。郑书郎与我家朝儿是同窗,虽说不是同一个学堂出来,但我家朝儿说郑书郎学识远超我们村里的学堂夫子……”
郑母卧病在床多年,许久没听到外人对郑少玄的正面评价,听到霍天祥夸儿子,她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这是欢喜的眼泪,喜极而泣。
郑母边流眼泪边立下毒誓:“恩人,少玄他爹还在世的时候,少玄考上童生,人人都说少玄是神童。他爹走了没多久,姓周的地主来家里……恩人,少玄从未盗取过周家财物!若是我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霍天祥听到这毒誓,赶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自然是信得过郑书郎的人品,不然我怎么会送我次子泽儿来跟郑书郎拜师?大妹子,这些不好听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了。信得过你的人,便是你一声不吭也会相信你。信不过你的人,你便是以死明志,人家照样不信的。”
听到霍天祥这番话,林小草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荡情绪,边诉苦边掉泪:“多谢恩人!相公常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可那些人总是表面说相信,背地里老说相公手脚不干净。我有时候想着,周地主家财万贯,相公要真手脚不干净,从周地主家偷来的东西够我们过大半辈子了,咱家的日子也不至于苦成这样。”
霍天祥又是一通安慰:“郑书郎的人品端方,知恩图报,我们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情,并不相信那些乌七八糟的传言。”
郑母太久没听到如此公正的评价,感动又庆幸,感动于霍家的鼎力支持,庆幸她半只脚迈进棺材时,惦记着儿子儿媳,硬挺着活过来了。
若是她那么轻易死掉,她家少玄和小草不晓得有多自责,怪他们没照顾好她。
郑母说:“恩人,我家少玄有神童之名,他写的字和文章曾在县里学堂得到举人夫子的夸奖,就是差了点考中秀才的运道。我家少玄是够格当夫子的,也会用心教导。”
林小草在一旁点头附和:“相公做一件事都很认真,他从不会轻许诺言,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屋内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郑母的气色都变得红润起来。
郑少玄听着母亲的笑声和媳妇的夸赞声,右手用力搓了把脸,左手是他干死干活抄三本书的酬劳换来的救命参片。
回来的路上,郑少玄苦恼于该如何向母亲和媳妇解释,他到手的钱比预计的少了七成。
自从周地主大肆宣扬他盗窃周家财物之后,郑少玄便刻意隐瞒周大少爷对他的围追堵截,赶尽杀绝。
郑少玄从来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因果轮回”,可他近几次危机全是仰仗霍云朝才得以改变结局啊。
霍云朝,莫不是那位瞎子大师所说的“命定贵人”?
正被郑少玄感激的霍云朝连连打了五个喷嚏,徐宁停下来:“霍云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因为花粉吗?”
“可能是有人在骂我。打几个喷嚏而已,问题不大。”
霍云朝进山的主要目的是寻找石灰岩,扫视一圈,苦苦寻找的石灰岩就在前方十米远。
“宁娘,我找到我需要的石头了!这些石头经高温煅烧成为白色粉末,便是我想要的生石灰。生石灰既能杀虫又能肥地,就是烧制起来太过费时费力。像这么大块的石灰石,至少要烧七天。”
原始的石灰生产工艺是将石灰石与燃料(木材)分层铺放,引火煅烧一周即得。
徐宁浑不在意道:“这些石头全砸成小块,烧制成白粉的时间能减少一半。”
她压根不觉得这是个事儿,石块太大不好煅烧,那就砸碎再烧,问题不大。
霍云朝原先还愁着煅烧时间过长,太过累人,听到徐宁的解决办法,露齿大笑:“哎呀,宁娘,你想出来的法子非常好!我老想着要整块大石头进行高温煅烧,连烧七天,那多累人啊。”
上次熬骨胶的时候,霍云朝通宵干活,他累得半死。补一整个白天的觉,他仍旧精神不济,精气神很难补回来。
徐宁不觉得她有多聪慧过人,指着地上的石灰岩问:“这些石头捡满一筐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明日你推独轮车来山脚等着,我多挑几担下山。”
与“纸上谈兵”的霍云朝思维方式不一样,徐宁的思考问题更倾向于实际操作——有问题?问题出在哪里?我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霍云朝逐渐适应徐宁的思维方式,他摩挲着下巴思考问题:“我得先想想在哪里垒灶煅烧石灰。就算把石头砸成小石块,也得得烧上三天,意味着要用到很多很多的木柴……”
徐宁很快给出解决方案:“我能把这些大石头磨成石粉,用石粉烧制石灰的时间是不是又能省一半?”
她天生神力,她不只能砸成小石块,全磨成石粉也不在话下!
霍云朝没实际操作过,“宁娘,我觉得你说的法子可行。咱们回去试试看!”
徐宁又说:“我家近山,寻常也没人会过来。不如在我家门前垒灶煅烧。至于烧制石灰的木柴,大小木柴我都存了不少,足够连续烧上一个月。”
霍云朝笑眯眯道:“宁娘,我听你的。等生石灰烧制好后,咱们撒在猪圈里杀一杀虫,再抱猪崽回来养,猪崽不容易生病。”
徐宁想到家中正在孵蛋的老母鸡,举一反三:“生石灰撒在鸡圈里,是不是也能杀虫?”